——题记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悼·伯娘伯娘,不知道姓甚名谁,从一开始见面就一直跟着爱人称呼其“伯娘”,如果用普通话叫伯母或者伯妈都觉着别扭。伯娘是公公的嫂子,是排行第几的嫂子,也是不清楚的。
不常去乡下,每次不管啥时候去伯娘家,伯娘都是呆在家中的,她的家和家人大概就是她的全世界了。我们这些小辈们,去到家中也就是坐下喝喝茶,过年时还会偶尔吃个饭,除了问候就是寒暄,坐一会子就匆匆走人了。
每年公公过生日,伯娘就会来家里吃一次饭,跟着大伙一起来一起走,从来不会空手过来,总会拿些土特产。我历来都没搞清过亲戚们送来的那些东西,究竟哪些又是谁谁送的,感觉都差不多的样子。
我的伯伯,他离开人世有些年头了,那时候伯娘很伤心,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心里听了非常酸楚,因为我知道伯娘要独自扛起一大家子了。
伯娘今年七十八岁了,我不知道这个岁数的离开,对她而言,是不舍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
伯伯去世不久后,伯娘摔了一跤,伤得很严重,住院,做了手术,体内植入了金属物体。也就是那时候起,伯娘走起路来有点瘸。术后几年应该再去医院把金属物体取出来的,但是伯娘一直没有去取,她说人老了身体经不起又一次手术,也没必要花这个钱。随着时间的推移,伯娘的身影越来越瘦小了,腿脚明显不利索了,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拄着拐棍的。常常听说她的旧伤疼,我想肯定是因为体内还留有金属的原因,就想着金属物体在一个老人家的体内是怎么样的一种折磨,以至于我每次见到伯娘,都会觉得她又贫苦又可怜。
几天前,我还见着了伯娘。那天阳光很刺眼地晃着。她原是吃过午饭,安静地坐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的,整个人无精打采蔫蔫的样子。我起身要走了,伯娘却突然地起身走到了我身边,嘴里说起大儿子的事情来:“他的事情你们原是帮不到忙的啊……”我心头一紧,自从大哥哥出事以来,我一直都不曾来过乡下,也一直不曾过问。我突然觉得,我把眼前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母亲、我的伯妈,忽略得彻彻底底。于是我去拉伯娘的手,她的手特别寒凉,我以为她是天冷没有加衣,就说一些“保重身体”之类劝慰的话,说“伯娘您放宽心,哥哥的事情不必要往心里去,不是大事,就是他不走运,等过了几年,大哥哥就会转运的……”伯娘却自顾自地落起泪来,那两行泪很冷,冷了我所有的话。伯娘还在伤心地哭:“我苦命的儿啊……”我心下一阵难过,逃也似的走开了。
伯娘朴实的一生,她为儿孙为家庭,牺牲奉献,唯独不为自己考虑。我似乎理解伯娘的痛,又似乎不理解她的痛。
我不知道,那竟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我唯一的伯娘,就这么走了。
从此你在天上,我们在人间。
我的伯娘,你没有享过一天儿孙的福,你就像一盏油灯,为这个家庭辛苦付出了几十年以后,你油尽灯枯,你撒手而去。
老天爷一直在下雨,他也在哀哭。
我再也没有伯娘了!
伯娘,走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