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姒夫人对秦魈比雷帝还要溺爱,听闻他被震碎神元,悲痛之下直接就昏了过去。
霄九宸从汜天城请来雷泽最好的医师前来医治秦魈,众人忙活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将后者震碎的神元粘了起来。
神元是每一位神祇的能量之源,位于丹田之中,形若白色枣核,大如婴儿拳。若其被破,能量无容身之地,实力就会大大下降,最严重的后果是神力全无,成为废人!若神元不稳,秦魈身体虽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怕再也无法拿起海王剑了。所幸其受天命眷顾,神元硬是被数位顶级医师救了回来。
不过神元虽勉勉强强粘好了,他也因此实力骤然下降,若往日是神祇修为,眼下怕连半神的德音都打不过。
霄九宸动怒,举流波山之力追查黑斗篷行踪。消息传到汜天城,当天东极青玄府一纸诏令,悬赏令贴遍雷泽。本来雷王不必如此的,但他看重霄九宸,而霄九宸看重秦魈,更重要的是,秦魈是为救德音公主才受伤的,如此,雷王没理由不鼎力相助。
自小霸王昏迷不醒后,德音一直在自责,她一直觉得要不是她实力太低,拖累秦魈,后者完全可以逃走的。一向活泼的小公主自回到流波山后一直郁郁寡欢,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当日她被黑斗篷摔在地下,左腿轻微骨折,医师给医治后,倒无大碍。
她突然很害怕,秦魈是一个那么看中自己修为,那么傲的人,突然实力降到连自己都不如,他肯定难以接受。而造成他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这样想着,更加自责。
秦魈一连昏睡了十天。
这十天内,德音愧疚不已,为了弥补,衣不解带地喂药、喂饭,短短数日,她圆嘟嘟的小脸竟瘦了一大圈。
秦魈昏迷时,整个流波山都陷入一种沉寂之中,不见了将山上闹得鸡飞狗跳的前者,倒还真静得诡异。虽然十分不喜小霸王,露冷还是来看望了两次,她觉得在救德音这件事上,这家伙表现得很男人。长渊和秦魈关系颇好,德音白天看护,他就晚上守着,给秦魈擦洗身子,活动手脚。
第十五天后,某个家伙醒了。
秦魈睁开眼,就看到床边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吃力地抬手摸了摸,狭眸一弯。
“啊!你醒了?!”
被惊醒的德音抬头见到秦魈,愣了一下,继而欣喜大叫。
后者面白如灰,唇色全无,但眼睛挺亮。他没好气地道:“大喊大叫的吵死了!吾都这样了还不得安生。哎,你这丫头,怎么瘦了许多……”
闻言,德音泪流满面,她忍不住扑进秦魈怀中,泣道:“我、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对不起…要不是我实力太弱,你就不会受伤了!对不起秦魈……呜呜呜……”
“哭得鼻涕都掉下来了好丑哇!咝……你快起来,压到吾了!”
秦魈有些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咳道。
小公主慌忙抽身。前者撇撇嘴巴:“说什么对不起?分明是那黑斗篷太强,吾……不自量力罢了。”
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小霸王说出这番话,足以见黑斗篷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挫败。
见秦魈醒来,长渊赶紧奔去瑞水阁将好消息告诉雷帝夫妇,二人喜不自胜。因为秦魈受伤太严重,雷帝没告诉秦天酒。况且后者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也漠不关心,告诉他也没什么用。一个沉湎于酒的醉鬼你能指望他什么?
受伤之后,秦魈更加成了众星拱月的宝贝,可是他并不快乐。从有意识之后,秦魈就发现自己实力大降的问题了。虽然不至于到拿不动海王剑的地步,但神元破碎又被粘起来造成的虚弱感却是切切实实的!
他的力量,已经从神祇骤跌到比普通人强一点了!无论是在流波山还是雷泽,或海内八荒,没有力量,就没有立足之本。他自小跟着霄九宸学习武道,尤其以剑术为长,这也是他唯一的倚仗。失去力量,文不成,武不就,也忒惨!
“师父,吾怎么办……”
在霄九宸面前,秦魈第一次袒露脆弱,他用一种心如死灰的语气问。
雷帝安慰道:“傻孩子,什么怎么办?只是受伤了,好了就好了。”
“可是我神元碎了!”
“这不又粘起来了?不要瞎想,一心养伤,早晚会好的,实力暂时下降又不是不能恢复。”
“吾怕……”
秦魈皱着眉,含着泪,他真的怕。
霄九宸摸了下他脑袋,就像安抚一只不安的小狼崽。
神元破碎,即便是医师有那出神入化的手段,但其复杂无比,即便能粘好,谁能保证他的实力一定能恢复到破碎前?而且养好伤漫漫无期。秦魈曾逼问过一位医师,他何时能恢复,后者含糊其辞。逼急了,才给出一个模糊日子——至少七年。
七年,对往日活蹦乱跳的他来说不过转眼间,怎么如今却觉得似天荒地老般的时间。
“吾,秦魈,作为东部雷帝嫡系二弟子,自小随其学习武道之术,得师父亲传,九百八十九年来被称作天之骄子,如今恍然惊悟,原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原也是个得过且过的混蛋!原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秦魈半躺在床上,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被角,咬牙低吼。若之前他有此觉悟,想必雷帝会欣慰得笑出声来。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子,一直被周全护于流波之山,自负天才,做起事来横冲直撞,心高气傲。非得遇到人外人,看到天外天,撞破脑袋才知收敛,才开始学着长大,才知道自己平日太坐井观天!受着师父师娘庇护,在流波山这个金丝笼中安然无恙长到了九百多岁,因为神元破碎,身负重伤,一夜之间,秦魈似乎长大了。
如果一个男孩要以如此惨痛的代价来成长的话,那也太疼了。
然而这就是秦魈现在所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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