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验血
我把鲍比·希金斯从对莉齐的担忧情绪里拉了出来,把显微镜推到他面前。“看到里面那些粉红的东西吗?”我说,“这些就是莉齐的血细胞。每个人都有血细胞,就是这些东西让你的血液呈现出红颜色。”
“我的妈呀!”他吃惊地嘟哝着,“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
“现在你知道了,”我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些血细胞破裂了吗?还有一些血细胞里带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是的,看到了,夫人。”他一边说,一边挠着脸专注地看着,“那是什么?”
“寄生虫。要是被一种特殊的蚊子叮咬了以后,这些小畜生会钻进你的血液里,”我解释道,“它们叫做疟原虫。一旦它们进入人体,就会寄居在你的血液里——然后,它们就开始……呃……开始繁殖。一旦数量太多时,它们就会冲破血细胞,这就会造成疟疾发作——就是打摆子。当这种破碎的血红细胞散布到血液里,到你的器官里,你就开始发病了。”
“噢!”他略直起身子,一脸怨恨地看着显微镜,“那真是……真是太险恶了!”
“没错,”我依旧平静地看着对方,“但是奎宁——就是金鸡纳树皮,可以治疗疟疾。”
“哦,那太好了,夫人,太好了。”他的脸上亮了一些,赞叹地摇了摇头,“可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简直是个奇迹!”
“哦,我对寄生虫可是知道得不少。”我一边闲闲地答道,一边把我捣碎搅拌好的山茱萸树皮和苦莓混合酿制的药汁从碗里倒出来。药汁已经冷却下来,变成浑厚黏稠的黑色液体,闻起来带着致命的气息,我想应该已经可以了。
“说说看,鲍比——你有没有听说过钩虫呢?”
他一脸茫然看着我。
“没听说过,夫人。”
“呣。能给我拿着这个吗?”我把一块纱布包裹上烧瓶的颈部,递给他,然后把药汁缓缓倒了进去。
“你的晕倒和这个恐怕有关。”我一边看着药汁缓缓倒入,一边问,“你这个症状出现多久了?”
“嗯……大概六个月吧。”
“好吧。你有没有碰巧记得自己得过什么刺激性疾病——我是说出疹子之类?大约七个月前发生的?比如长在脚上什么的?”
他瞪着我半天,温和的蓝眼睛满是震惊,好像我在施展什么恐怖的读心术一样。
“老天,我还真的得过,夫人!是去年秋天。”
“啊,”我点点头,“那就是了。鲍比,我想你大概就是得了钩虫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惊恐。
“在哪儿?”
“肚子里。”我接过瓶子塞紧了瓶口。“钩虫是一种寄生虫,可以通过皮肤进入身体——大部分时候是通过脚部进入的——然后呢,它们会在身体里蠕动直达腹腔,我是说内脏,”看着有些难以消化的样子,我进一步解释,“成虫长着恶心的小勾子一样的尾巴,就像这个,”我勾了勾手指示范,“它们会刺穿你的内脏粘膜然后吸食你的血液。这就是为什么你得了钩虫病以后会逐渐衰弱,并时常晕倒。”
从他脸上腾腾冒出的油汗,我真怀疑他此刻就要晕倒了,我马上扶着他在一张凳子上坐下,让他把脑袋埋在两腿之间。
“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病因,”我弯下腰安慰他,“我刚才正在观察莉齐的血细胞,想到寄生虫的事,突然就想到钩虫病人的症状和你的情况十分吻合。”
“哦?”他虚弱地哼了一声,浓密的波浪头发此刻都落在了前面,露出了白色的脖颈,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你多大了,鲍比?”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年龄。
“二十三岁,夫人,”他回答,“夫人?我想……我大概要吐了。”
我立刻从屋子一角抓过一只桶,刚好来得及递到他面前。
“我,我是不是把它们都吐出来了?”他弱弱地问道,用袖子抹了抹嘴,瞥了一眼桶里,“我还可以再吐一些。”
“恐怕吐不出来,”我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假设你得的是钩虫病的话,它们抓得可牢固得很呢。呕吐的力量可不足以驱赶它们啊。唯一可以确诊的方法,就是寻找它们产下的卵。”
他有点不安地看着我。
“倒不是说难为情,夫人,”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您懂的。可是波茨医生可用芥末水给我狠狠灌了好几次肠啦。你不觉得这还没把虫子干掉吗?要我是那虫子的话,被那呛人的芥末水泡上一顿,我早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啦。”
“你是这么看的,是不是?”我说,“不幸的是,有的东西不这么想。不过,我不会给你灌肠的,”我安慰他,“我们只是需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长了这个寄生虫,如果确诊的话,我就可以调制一些药剂来把它们毒死然后打下来。”
“噢!”他开心了一点点,“那您打算怎么发现它们呢,夫人?”他瞥了一眼操作柜台,各类镊子、夹子和缝合线之类依旧放在那里。
“很简单,”我保证道,“我需要做的就是一个叫做‘排泄物沉淀’的检测,把沉淀物制成切片,在显微镜下找到虫卵就可以。”
他点了点头,显然一点都没明白。我和蔼地朝他微笑着。
“你要做的只是——大便。”
他认真地思索了好一阵,脸上满是怀疑和恐惧。
“要是您一定要这么要求,”他说,“我想,我还是留着那些虫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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