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人生里是否有过一段极其艰难的而又让你甘之如饴的日子。在这样一段如阳光热烈的隆冬里有没有一个人和你,似浪人一样依偎取暖。寒冬将至时挥手你好,初春来临时含首再见。
那是高三的冬天。在我固执且决绝的选择学美术之后,如愿的走向了武汉。走的那天,是十月份已开始降温的初秋。天上只有稀拉拉的几朵云,很高很远。我们站在被朝阳拉的很长的影子里,告别了那个破烂潮湿的画室。像是一场远征,带着胜利的憧憬。
在我们这一群人中,有一个女孩,有点微微的婴儿肥 ,大大的眼睛,齐刘海总是遮住眉。是的,总是不多不少,恰恰遮住眉。我总是会遐想她那隐藏的眉,是粗或细。她是那样安静,总是沉默的画画,偶尔脸上沾染上颜料,她浑然不觉。可在我看来,就是那点颜料,让她好像成了一幅看不清眉眼的肖像画。
然而,我们并不认识。我想大概以后也不会认识。
在之后很久的时间里,我渐渐淡忘了这个女孩。眼里全是w城那被高耸的建筑推的愈发高远的天,绚烂的霓虹夜市,以及被晒的泛白的马路。一遍一遍的游荡,乐此不疲。
不知是那一次,回来之后瞥见她。偌大的画室,她又是一个默默的画画。
室外已是逐渐寒冷的深秋,街道旁的法国梧桐僵直突兀的枝丫残留着几片黄叶,摇曳不止。太阳已不常见,天空被黑云侵蚀,清冷的无以复加。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她也发现了我。并没有四目相对,我的眼里只是她的画。颜色很艳丽,几近纯色。却总是脏兮兮的。她的画笔总在一个地方来回涂抹。像是没了方向一样,彷徨的不知所措。
我淡淡的说,你该自信一些,相信自己呀!
那时的我画画已有些风格,这大概是当时勇气的来源。我甚至记不清当初她的回答。只是知道后来的我们慢慢熟络。
她是自卑的,她这样说。她有个和她一起学画画最后去当兵的男友。她说她会等他,以后和他结婚。若是他不够努力,她便自己工作照顾家庭。她想画好,不论怎么努力却总是停留原地。要是不能过联考,她的梦无论怎么都很难实现了。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变得激烈,哽咽。此时的她就是她手中的扇形笔,彷徨的不知所措。
看着她哭的像个孩子,我突然觉得有些释怀。我说,以后我就叫你阿怡?
她仰着头看我,红红的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还有那红红的鼻头,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则越发诧异。带着哭腔说,我哪有这么老……我写给她看。她乖巧的点头。
阿怡,你把流海掀起来给我看一下。
不。
为啥?
不为啥………哎呀 !眉毛丑死了。
我伸手想去掀她的流海,被躲开。她笑着说不能见人的。
之后便是奋战联考那黑暗的日子。她却越发拼命。早起画速写,休息时加班画色彩。我总被叫着和她一起,教她画。我自认为啥都没教她,只是给她指明了方向。时不时的想要看清她流海下的眉,结果总是被拒绝。
她像极了街边的法国梧桐,倔强,不妥协,想要刺破天际。却又不知方向,枝丫疯长。是蓬勃的姿态,但一无所成。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和她又开始慢慢疏远,依稀记得她没有过联考,好像看见她忍着眼泪眼眶发红,看见她和姐妹拥抱,落寞的走上返校的大巴。
这样的结果总归是悲伤。但是在她想要做出改变,拥有方向时,她内心那股充盈的力量总有一天会给予她美丽。人的成长也应是是内心里力量的积累,有漫长的一生。在内心的力量足够厚重,沉稳且凝实时,我们则愈发坚强,稳重和善思。在纷繁的世事中行走的稳健,笃定且不惑。
最后一次见她时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我和朋友谈笑着,远远看见她,惊讶的盯着她掀起流海的额头。我用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她会意的点头。然后,展颜一笑!
而今已过多年,记忆深处的她早已支离破碎,拼凑不完整,也没了她的音讯。唯有最后那刻的笑脸如星子般亮。
阿怡,其实,你的眉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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