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骤雨长风
上回书说到云悠然为了躲避罗刹教高手的追杀,跳上一辆马车进了城,在城中一条偏僻的胡同口处,云悠然悄然下车离去。
今日生死一战,云悠然元气大伤,疯狗磐牙虽然死了,可罗刹教的剩余九大杀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追杀到此,局势依然不容乐观。他需要尽快找一个僻静安全的所在躲起来,确保自己能安静的疗伤恢复体力。
放眼繁华金陵,举目无亲,何处才是容身之所地,怀中鹦鹉长吁短叹,云悠然冷静下来,他思索提议到衙门落脚。
“衙门?”雪衣娘先是吓了一跳,忽又恍然大悟,“对啊!忘了你是太子的身份!咱们就去衙门!寻常客栈、百姓人家罗刹教不会放在眼中,衙门就不同了,繁华都市,量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到衙门造次。而且,还可以命令金陵的地方官儿出兵保护咱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以目前的状况,我还不能够暴露身份,需要想办法溜进去,一切都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向衙门求助?你可是堂堂皇家太子啊!”雪衣娘不解。
“你看我丧家之犬般的模样,如何证明我是皇家太子?更何况…庞文老贼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官场,我还拿不准金陵府尹与怀王赵睿和庞氏家族是否有着私下关系。”
…
云悠然的话不无道理,江湖险恶,身处困境风波,还须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说服了鹦鹉雪衣娘之后,二人在街边一处包子铺里买了两笼包子,以寻亲为借口从老板娘那里打听了衙门的所在方位。就这样,一人一鸟避开繁华大街,穿梭僻静的小巷,一路摸到了衙门后院儿。
躲在胡同内向对面偷眼张望,红墙碧瓦,楼阁飞檐尽收眼底,好一座宏伟气派的官邸豪宅。雪衣娘看了一眼,丧气地喷了一句:“嘚,让你说中了,光看这当官家的宅子就知道这一准儿是个贪官!”
正应了鹦鹉的断言,金陵府尹张洪,太师庞文一手提携起来的门生,掌管金陵福地大权独揽一手遮天的父母官,身家过亿。
眼看左右无人,云悠然快步来到墙下,纵身攀上墙头,环视府内,不远处的墙角的狗窝中趴着一只藏獒,两眼凶光毕露,恶狠狠盯着墙头上的不速之客。
云悠然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几个包子,跃下墙头的一刻送上大礼。肉包子打狗,那狗跟贪官一个德性,心安理得地笑纳了这份大礼,当场摇着尾巴放行。
搞定了看门狗,云悠然成功地溜进了张府的后花园。
张府豪宅坐落于紫金山脚下,专门从苏州请来的金牌园艺师,花重金打造的府邸花园。园林依山而建,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尽显奢华,光是大小楼阁就有着一十三座,让云悠然一时间挑花了眼。
“到底选哪一座小楼藏身好呢?”
“如果同等安全的话,尽可能离厨房近一点儿,毕竟咱们不请自来,主人家是不会给咱们主动送饭的,咱们还是近水楼台,自力更生的好。”鹦鹉送上高见。
“言之有理。”云悠然深表赞同。
最后,坐落于花园东南角,半山坡上那一座被牡丹花丛环抱的【翠微楼】成了这一人一鸟的栖身之所。
那翠微楼高九层,平素无人居住,皆因府尹张洪痴迷丹石灵药,一心向往长生不老,渴望修仙得道,为此修建这的一坐炼丹楼,对外号称翠微楼。
楼中供奉各路神仙不胜枚举,每逢初一、十五,张洪沐浴更衣、上香设拜,虔诚无比。楼中最高层设有棋坛,闲来无事,张洪在此品茗对弈,登高远眺秦淮风光。
…
就在云悠然和雪衣娘进城不久,罗刹教的杀手商羊傅壤,青衣十二相和金猫檐牙现身城中。
众人沿途打探,向路人询问是否见过一名白发青年,左眉眼间带着一条血色刀疤,身形高瘦,手持一管红竹长箫。
寻常百姓一见头顶长着犄角的怪人和光头猫脸男,没有心里不害怕的,唯恐躲避不及,有几个倒霉蛋被揪住了躲不掉,问什么也只会摇头一问三不知。
倒是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成群结队地追着三人的背影,往三人身上丢石头,做鬼脸。最后商羊傅壤忍无可忍,一记雷鞭出手引来晴天霹雳,当街劈出一大坑,吓得娃娃们一哄而散。
青衣十二相后悔不该与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同行,就在三人相互报怨之际,金无猫檐牙眼尖,无意中瞥见街边站着一名屠夫,推着板儿车当街叫卖猪肉,那杀猪案板上有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与猪头并排放在一起,关键是那颗头颅看着十分眼熟。
金猫檐牙在正心情糟糕之中,乍见血肉模糊的头颅骤然心头一震,一个箭步冲上跟前,不由分说挥手臂分开四周买肉的男女老少,“滚滚滚!都给老子闪开!”
金猫的出现将买肉的顾客吓得一哄而散,屠夫正在低头儿切肉,忽然有人捣乱,当场牛眼一瞪,手中砍刀往案上一剁,正要发飚,再一看檐牙的模样,登时就蔫了。
金猫檐牙咬牙切齿,指着案子上的那颗血淋淋的狗脑袋,“说!这人头哪儿来的!”
“人头?什么人头?哪儿来的人头?”屠夫纳闷儿,顺着檐牙手指的方向战战兢兢地往案板上瞧去,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猛一哆嗦,暗中叫苦不迭。
进城前,屠夫郊外路遇云悠然大战疯狗磐牙,云悠然箫剑斩疯狗,结果狗脑袋掉在了案板上,跟猪头混在一处。屠夫心慌意乱全没注意,直到刚才被金猫檐牙发现目标。
“这…这…”屠夫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这时,青衣十二相和商羊傅壤凑上跟前,磐牙之死令二人震惊万分。
“说!是谁杀死了他!”商羊隔着案板一把抓住屠夫的脖领将他拎了起来。
屠夫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出来,这群相貌古怪的家伙十有八九与那吃人的疯狗是同伙儿。当下不敢隐瞒,将此前经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反复强调人不是他杀的。
三人自然清楚这胖子屠夫根本没有杀害同伴的本事,也不想为难他,金猫檐牙逼问:“那白发凶手人去了何处?”
“当时我太害怕了,他让我先走,我没注意…不过,走一半儿的时候儿我回头儿看了一眼,他好像也往进城的方向来了。”屠夫语无伦次地回答。
“老子要你的命!”商羊睚眦欲裂,要杀屠夫泄愤。
“算了!”青衣十二相脸色阴沉,叹息一声阻止了商羊傅壤的冲动,无奈说道:“事已至此,就算杀了他也没用。首领带着大家还在进城的路上,咱们尽快找回磐牙的尸体,待首领来了再做定夺。”
…
当晚,罗刹教杀手齐聚金陵。出师未捷,先折损了一员干将,磐牙吉蜇死在了云悠然手上,玉罗刹十分恼火。
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眼看成功在望,结果再一次让云悠然死里逃生。
偏偏金陵又是神州千古名都,兴盛繁华,人口众多,云悠然要是藏身城中,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将他找出来。更何况这里距京城千里之遥,再想通过护花铃进入小小梦中寻人已是绝无可能。
众人困惑不已,孔雀北岛更是闷闷不乐,皆因商羊、金猫和青衣十二相一口咬定雪衣娘叛变旧主,与云悠然狼狈为奸。青衣十二相还当众向北岛展示了手背上被雪衣娘抓伤的痕迹。
随后,蛇公降石蟾这只老蛤蟆又跳了出来,再次强调南洋一战要不是雪衣娘中作梗,云悠然必死无疑。弄得北岛十分难堪,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众人当场表态,日后一旦叛鸟儿落网,就地正法,绝不容情。
玉罗刹沉吟半晌,幽幽叹道:“看来咱们与云悠然之间的这场恶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明日一早,我到金陵府衙走一趟,离京前,庞虎给了我一封太师庞文的手谕,江南各路诸侯大多都是太师庞文一手扶植起来的亲信门生,有官府帮忙找人,咱们会省去很多麻烦。”
…
按下罗刹教高手烦恼不表,话说太子云悠然和鹦鹉雪衣娘。
二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入金陵府衙,一路蹑足潜踪,成功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躲进翠微楼中。这是府尹张洪的炼丹之所,整个府衙的禁地所在,平素楼中寂静无人,云悠然幸运地选对了地方。
翠微楼进门的大厅中安放着一尊巨大的弥勒佛像,佛高三丈七尺,直达三楼,一至六楼供奉的都是九天各路神佛,七楼则是府尹张洪炼丹的地方。云悠然选了一间僻静的药房中,关好房门,解开外衣。背后伤口还嵌着青衣十二相留下的两片毒指甲,伤口四周皮肉已成乌黑一片。
雪衣娘用弯嘴用力替云悠然拔出了毒甲,随口丢出窗外,又清理掉伤口四周已被毒死的皮肉,云悠然的后背上留下了两个核桃般大小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大小药匣,雪衣娘一阵眼花缭乱,“老铁,我认识的字不多,还得你来。”
云悠然对草药了解的也不是许多,只能从已知的范围内选了几味血竭、苏木、海棠等几位解毒清淤的草药,不敢在楼中生火煎药,唯恐暴露行藏。雪衣娘就用嘴巴把药嚼烂,替云悠然敷在伤口之上。
还别说,这鹦鹉天生体内含毒,配合草药一起,天近黄昏的时候,云悠然后背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有了好转。不过,接连两次中毒,残留体内余毒汇聚气海丹田,始终无法清除干净,云悠然的内力武功大打折扣。他心里清楚,余毒一日不除,武功难回巅峰状态,面对罗刹教如狼似虎的一群杀手,自己无力抗横。
…
翠微楼建在紫金山半山腰上,百花环绕,是整个金陵府最高的观景楼台,此刻,日落西山,夜幕低垂,繁华古城华灯初上,金陵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迎着习习晚风,云悠然凭窗眺望金陵万家灯火,思绪飘远。
身后的棋桌上,鹦鹉雪衣娘头枕着包子四仰八叉地睡相正酣。
夜深人静,雪衣娘一觉醒来,却发现云悠然依然怀抱长箫独倚窗前。
窗外月明星稀,午夜的紫金山,风林寂静,天地无声,翠微楼下那一片牡丹花开正艳。鹦鹉摇摇晃晃上了窗台,跳上云悠然的肩头。
同是天涯沦落客,从敌人到朋友,太子和鹦鹉之间不知不觉中又增进了几分默契与和谐。
午夜金陵,月光温柔,晚风送来阵阵花香,十里秦淮,六朝金粉,春波两岸灯火辉煌,那里是天下文人墨客,富贾名流所向往的风月圣地。
此情此景,有诗为凭…
梨花堆雪杏花白,晚风袭人暗香来。
十里秦淮飘玉带,一轮明月照花台。
雪衣娘没有云悠然那般侠骨柔肠,自然也就少了诸多烦恼牵挂,不管别的鸟儿如何,它只会我行我素,自始至终坚持自己一贯霸气的风格。
凭栏赏月,余光中闪过一团流动光影,雪衣娘一双贼溜溜的绿眼珠儿不由自主地往楼下牡丹花丛中望去,看着看着,雪衣娘忽然小声儿乐了起来。
“嘿嘿…想不到这官老爷不光贪财好色,还喜欢养小鬼儿!”
雪衣娘的话勾起了云悠然的兴趣,笑着问了句:“何以见得?”
“我看见的啊!”
“吹吧,你能看鬼?”云悠然觉得它在吹牛皮。
“怎么着…听你这语气明显是不相信姐的话啊!不是跟你吹牛,姐天生就是阴阳眼,不信你仔细看我的两眼瞳孔。”
云悠然俯下身去,贴近鹦鹉的脸,仔细看着鹦鹉那双绿幽幽的双眼。
“回答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感觉我快要被你催眠了。”
雪衣娘撇了撇嘴,没好气道:“那是因为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困了!我又不想上你,干嘛费那个力气催眠你!现在,摒弃心中杂念,让精神再专注一些…说,这一回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你两眼的瞳孔中各看到了…一个骷髅头!”云悠然赫然挺直了身子…
“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雪衣娘得意起来,“我是从一只受过诅咒的蛋中孵化出来的,天赋异禀,日后要对姐倍加尊重才行!”无论何时雪衣娘都不忘自我吹嘘。“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打开天眼,今晚让你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小鬼儿啊?就算作为贸然亲你的补偿如何?”
“你能替我打开天眼?”云悠然好奇道,当初在点金山大破【万毒九宫噬魂阵】之时,刘金锭曾以玄门法术替云悠然开启过天眼,雪衣娘的话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回忆。
云悠然的神情有些恍惚,雪衣娘早已习惯了他颓废失神的样子,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用力从眼中挤出两颗晶莹碧绿的泪珠,用翅膀挑着小心翼翼地抹入了云悠然的眼角。
“你肉体凡胎,效力最多只能持续一个晚上,现在睁大你的眼睛往楼下的牡丹花丛中看!”
一片清凉入目,沁人心脾,云悠然顺着雪衣娘翅膀所指的方向,借着洁白的月光望向翠微楼下那一大片冲霄怒放的牡丹花丛。
数团荧光在花丛中奔跑、追逐,仔细看去,竟然是一个个浑身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穿着肚兜的小娃娃,年纪不过三五岁的样子。
“这些可怜的孩子,真是命苦啊,小小年纪就被人折磨至死,真是狼心狗肺,惨无人道!”雪衣娘自言自语地说。
云悠然不解地望着雪衣娘,好奇道:“你是说…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我从暹罗漂洋过海,在我们的国度盛行着养小鬼一说,这小鬼分为两种,有一种是先天夭折的,有一种是出生后被邪教高人活活弄死的。他们头上长着寸许长稚嫩的犄角,显然是第二种,瞒不过老娘的法眼。呸!这些天杀的王八蛋!好狠的心肠!”
雪衣娘越说越气,“这狗官痴迷炼丹之术,这些小孩子很有可能他是梦想长生不老的牺牲品。”
云悠然忽然说了一句,“走!咱们下去看看!”
雪衣娘吓了一跳,“下去?下去你不怕暴露目标吗?”
“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定要弄清这些孩子的死因,如果真是狗官丧尽天良,冷血害命的话…”
“你要替这些孩子报仇?”
“为什么不?”
“好!”雪衣娘一竖翅膀,“就佩服你这作死的人生信念!自己都还性命难保,还敢替别人打抱不平出头,牛逼!我喜欢!走着!今晚老娘舍命陪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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