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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喝茶,也常听人说起茶道,何谓茶道,十说九不同,但归其一,多是对茶具、茶式的解读,追求的是冲茶,饮茶过程中美的享受!
美酒夜光杯,珍馐白玉盘,器与物相承,相映,美自不待言,不同的茶具对茶叶性情地激发与展现,也大不相同。比如,绿茶中的龙井,在晶莹的白瓷盖碗中娴熟如待嫁玉女,在透彻玻璃杯中则曼妙如婷婷舞女,但两者都有浓郁的青春的气息沁入心扉,若以其他物件冲泡则韵味顿失。再如乌龙茶中的铁观音,在深深的玻璃杯中簇拥着,多少有些嘈杂,然在灵透的紫砂壶中,将舒未舒,欲放还羞,底蕴悠然。如此,茶人对茶具的追求自孜孜不倦!
冲茶的技法谓之茶式。茶道对茶式的细节有着十分复杂的要求,比如水的温度,取茶的方法,注水的姿势,等等。我曾在姑苏寒山寺旁的一间茶室,幸见一斑,。冲茶女子是典型的苏州女子,修长的旗袍、圆润的脸、纤纤的手指、浅浅的笑,茶是洞庭碧螺春,杯是通透玻璃杯,白毫入雾,初沉慢浮,女子左手拈一块真丝手帕,轻托茶盘,右手兰花轻翘,点杯于将扶未扶,款款至桌前,含笑如烟,不留半点声响,一杯清润已在面前红木桌上散出袅袅的香。这虽然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茶道,但女子的旗袍,淡淡的清茶,所凝结而成的和谐,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不是另一种茶道?
喝茶多年,我自认为是懂些许茶的,如果不是一种偶遇,我差一点就认为这就是茶道了!
去年,我曾孤身去惠州南昆山寻一份清静。南昆山,山高林密,除镇区人口稍微稠密外,民居很是分散,我入住的是一家民宿,坐落在一处山坳里,后面是一方池塘,远处是葱葱的竹林,前面是一条狭长的谷。选择这家民宿,是因为他小,只有四个房间对外开放,很干净。入得房后,天便开始下雨,水大如注,顺着窗户的玻璃,拉成一天宽宽的幕,这倒正对了我的脾气。我端了把椅子,坐在窗前,透过帘幕的空隙,寻找远处的竹林,听池塘里的蛙声。
傍晚雨停了,我觉得要下去走走!
在经过一楼客厅的时候,看房东大叔,一个人在躺椅上坐着,旁边的矮凳上放着一杯茶,杯是很普通的玻璃杯,我看不出是什么茶,看大叔正闭目养神,不便打扰,我立在楼梯口良久,凝视这一处安静,但终究耐不住对茶的好奇,轻轻地走到小凳旁,蹲下,仔细地端详,可还是惊扰了大叔,热情的笑在大叔脸上瞬间洋溢,我问大叔泡的什么好茶,大叔爽朗地大笑,“哪有什么好茶,就是我们后山的野茶呀”!说着,大叔取了一个纸杯,从旁边的玻璃罐里拈了一小撮茶叶,注入暖水壶中的开水,茶叶的清香立刻四散,我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微微的涩,淡淡的回甘,顿觉神清气爽,我有点质疑地问大叔,“真是野茶?”大叔笃定回答,“是啊,山上到处都是,采来,自己在锅里炒一下就好了。我们这里的水也靓。”
我没有出去走,而是端着那杯茶回了房间,愣愣地盯了很久,散开的叶片貌似铁观音,大而肥,微黄,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味道为什么就是与我平日里所接触的大不同呢?
打开窗子,清凉的山风吹进来,有点冷,可山外已是三伏天的呀,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山、水、茶,在这里是完美的合一,郁郁的山,清凉的水,给了这里的茶以无形的神,从而不需要任何外在的点缀,在这里茶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
但这也许才是至高无上的茶道!临走时,大叔要送我些野茶,我执意不肯,不是矫情,是因为我知道,我带不走那里的山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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