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修行，所有知识都是肤浅的

今天浏览了大量文献，到下午挑了一千多页英文打印出来。需要在十天内阅读消化，并能出去讲一天。

浏览时瞥见阿姜查禅师的一句话，"若不修行，所有知识都是肤浅的"。顿时，心就像是被电了一下。禅师的意思，是说禅修知识还需要实践。但此话于此时此人，则有太多的滋味感悟。

从IBM离职去美国读博的那些年，还是意气风发(或者说，情识炽盛)，跟了一个有着领域奠基人地位的导师，做着要做大学者的美梦，也觉得自己只要去做无所不能。

读博时对我影响最大的一门课，是科学哲学。课上，我们每周读一本书，维特根斯坦、卡尔波普尔、托马斯库恩、拉卡托斯、费耶阿本德、伯恩斯坦等。才发现科学并非如之前臆想的那么伟大那么真理那么"科学"。尤其是费耶阿本德，推论到最后，我们甚至拿不出科学优于星相学或颅相学等的理由。顿时有学者梦破灭的感觉，之前期望越高现在失望也越大。同时，跟着导师做研究，眼光又高，更是觉得大多学术没啥价值，或者说，整个学术体系都很糟糕。

另一方面，是在美国，因缘际会，深入佛门，感叹佛法浩瀚，更凸显了世间知识的肤浅。加上以前就酷爱庄子，这下更深刻认识到世间造作的徒劳:人生如梦，梦中人该做的，是从梦中醒来，而非随波逐流在生死大梦中头出头没永无了期吧。

世间知识是肤浅的，世间造作是徒劳的。我就是这么认定的。我在这个认知状态，作茧自缚了近十年，直到现在挣扎着一步步爬出来。

我突然发现，那句话的要害，是它有前提条件:"若不修行"。换句话说，若在迷中，那作为学者，在世间知识中讨生计，是肤浅的；若在迷中，那作为行者，在世间善恶造作中形形役役，也是徒劳的。

翻过来，若能自识本心，则一切无非善巧方便，那就无所谓肤浅、无所谓徒劳啊。就如我现在正阅读的文献知识，能说肤浅徒劳吗？之前将修行与世间对立起来，是一大盲点。《金刚经》说，一切法皆是佛法。以前有法师也说我对佛法的分别心太重。知道是知道，一切法皆是佛法的话我也张口就来。但苦头没吃够，或者说资粮没攒够，那就是翻不过来。

不过，我也很感谢这么多年的这种状态，让我磕磕碰碰，还算一心求法。至少对世间的出离，也算坚固。如来善护念诸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