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之徒

作者: 徽州谧园 | 来源:发表于2019-12-21 10:07 被阅读0次

    我在飞扬路住过一段时间,深圳电台有个频率叫飞扬971,不知道这条路和这个频率是否有关系,也许只是我的一个联想。小区的楼下有家卖面食的小馆,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开的,手工现包的饺子,材料实在,我常去那里吃碗饺子和面之类的。小伙也很热情,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他们还有一个小孩,差不多到上学的年龄了,常在店里店外跑来跑去,要不就是非要拿着父母的手机玩,小伙就会大声的训斥道,不能玩手机。我去的多了,他对我也有些熟络,免不了跟我攀谈几句,记得有一次,不知何故,他问起我来:“你抽烟吗?”我笑了笑说道:“不抽烟。”他又问:“你喝酒吗?”我说道:“我不喝酒。”他的眼睛突然有神起来,好像发现了惊奇的事情,说道:“那你一定好色!男人不抽烟不喝酒,那总要有一个爱好,那肯定是好色了。”我以为他会表扬我的不抽烟不喝酒,没想到他居然说我好色,他突然又笑了起来,带着开玩笑的表情,而我没有应对他的这句话,只是笑了笑,装作高深,淡定的样子。其实我的心里早说了一句国骂,然后是:“居然给你猜中了。”当然这话并没有说出了,只是在我那装作高深的笑里面,此时我很想狡辩一下,我想告诉他,我有买彩票,吃喝嫖赌嘛,其实我吃喝也喜欢,而且又赌,那色应该可以不算了吧,但我并没有这样去辩解,我的内心告诉我,我的确是好色的,我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此处我却想为好色之徒辩解一下,有哪个人说自己不好色,那他(她)肯定是虚伪至极的。

    有一年的七月,我坐火车回了趟故乡。父亲走后,母亲跟随兄长去了杭州,家里其实是没有人的,于是我不得不去了不远的小姨家暂时住下,当然事先我已经跟小姨沟通过。小姨家在临河的一个叫水村地方,先前我是去过的,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两里路,小姨已经在村口迎着我。我随着她走进了院子,她又把我领上了二楼,指着打扫干净的一个房间跟我说:“你住这里。”她又指着楼梯口另一边的一个房间对我说:“军军要上班,过两天就回来。”我放下了包,走下了楼,小姨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跟我聊了起来,首先聊到了我的母亲,又聊到了我的表弟军军,也就是她的儿子,军军是学画画的,家里的墙上还贴着他的一些素描,毕业后有幸在县里考了一个公务员,前两年结了婚,老婆是个中学的老师,婚礼我并没有去参加,那年春季我并没有回家,只是随了礼。我对着小姨说了一句:“还是军军好,现在公务员稳定,工资待遇也不错。”小姨笑了笑,脸上突然显出一种自豪感,嘴里却说道:“马马虎虎,反正过得去。“转而又对我说:”还是不能跟你比,你在深圳赚大钱。“我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法接下话,因为我心里知道我并没有赚下大钱,却赚下了一身的浮躁和世俗。小姨突然又提起我的父亲,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同情:”那件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起,或者只是为了安慰我几句而已,好像每个熟络的亲戚遇到我,总免不了提起这个事情,而且总是带着忧伤或者同情的语气来宽慰我,其实我更希望的是不要再提起,我多年不想回来,也许正是为了逃避那种无法自处的情绪。小姨并没有展开说,院子里的一只公鸡突然跳到枇杷树上响亮的叫了一声,小姨说道:”我要去做午饭了。“我连忙说道:”我出去转一下。“

    这个村子我来过几次,我说的出去转其实也就是往河边走走,毕竟我的老宅旁边没有河,于是从小对河充满好奇,总觉得沙滩上有很多惊奇,河边有些田地,种着一些蔬菜,例如辣椒、豆角、青菜之类,辣椒的长势很好,红彤彤的,又大个,可能跟河边雨水足,土质肥沃有关。小姨原本是跟我同村的,后来搬来了这里,除了这里交通方便以外,我觉得土地肥沃也有关系。我走到了河边,正是当午,阳光很毒辣,河边上没有看到一叶扁舟,以前来的时候会看到有人撑着小船在河里捞鱼,我对鱼不感兴趣,只是喜欢那小船在水里的样子,碧绿的水里能看到小船,又能倒映着对面的小山,却是一幅美景,这里是新安画廊的起点。没看到小船,我有点失落,只是站在河边静静的发呆,河边甚至连个他人都没有,我从路边捡了个薄薄的石头朝河边用力的朝前面掷了过去,石头在水面连跳了五六下,最后扎入水里。

    我又走回了村子,在村口的两颗大樟树下站了一会,我闻到了樟木的那股香味,树上的知鸟却也叫个不停。回到小姨的家中,桌上已经有三四个小炒了,我走到厨房对着小姨说道:“煮这么多菜啊。“小姨笑了笑说道:”这几个家常菜,没什么好的,比不上大城市,你要将就着吃。“我说道:”还是老家的饭菜比较好吃。“她呵呵的笑了笑,从锅里又盛出了炖肉,摆在了桌子的中间,然后她又去一楼,搀扶着一个白发的老人走了桌前,老人是她的家公,她大声的向他介绍着我,这里我似乎发现一个规律,人一旦老了,听力总是会出现状况,做子女的一定会大声跟他们说话,可怕的是我发现我自己的听力也下降很快,可能是在吵闹的环境了待太久了,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我已经达到需要子女向我大声说话的年龄。此时我朝墙上的素描看了过去,又看看老人,说道:”军军画的还真像。“小姨笑了笑,说道:”不错吧。“这次她没有谦虚。我很斯文的吃完这顿午饭,家乡的饭菜的确适合我的口味,但我并不能表现出饥肠辘辘的样子,吃完饭我又回了房间,睡了一个午觉,到了下午,我醒了过来,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我已经离开深圳一两天了,但是手机上并没有一个电话和一条信息能跟那边联系起来,或许对我来说,这里和那里是两个世界,我听到了楼下的锅碗瓢盆的声音,小姨又在忙碌。靠着墙院围了一个鸡圈,除了那只公鸡以外,其实还有几只母鸡,那棵枇杷树也在鸡圈里。

    随着太阳日渐西落,气温也下降不少,河边也吹起了风,我又对着正在喂鸡小姨说:“我出去走一下。“于是我又往河边走去,这个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河边已经有人在那里洗着衣服,还有人在地里施着肥,劳作的是中老人,脸色黝黑,满脸皱纹,有的头发花白,穿着灰色的或深色的衣服,很少有年轻人会留在农村吧。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甚至还听到偶尔有人远远看着我攀谈起来,谈论我是谁,于是就有人告诉攀谈的,说我是某某人的侄子还是外甥之类,反而我成了他们的稀奇。我回了小姨家,老人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低头看着手机,老人似乎想跟我攀谈一下,咿咿哦哦口齿不清的跟我说着话,小姨在厨房干着活,看到这样,于是把老人的话又”翻译“一遍给我听,然后我就回了老人问题,小姨说道:”老人耳朵不行,要大声说,你那样太斯文了,听不到。“于是我就尝试着在老人耳边大声喊叫,但是觉得自己有点搞笑。我们吃完了晚饭,小姨又指引我去洗漱,对着客厅的电视对我说:“你可以看看电视。”我看到电视前正坐着老人,便说道:“我不看电视的。”小姨笑着说道:“我看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农村没什么玩的,过两天军军回来,让他来陪你玩。”我只是说道:“还好,还好。”等小姨忙完,也差不多九点了,而不知什么时候,老人已经回房入睡,电视也已经关了,小姨说:“我们这里八九点就睡了。”我说道:“今天跑了一天,我也要睡了。”于是走回了房间,我在房间里刷着手机,只是那个繁华的都市为什么此刻抛弃了我,让我感觉不到关于那里的一丝信息,但是默念一想,也许这样也好,我不正好可以清净几天吗?只是我并没有早睡的习惯,走到了二楼的阳台,月光照着外面的世界有些惨白,却静的出奇,那棵枇杷树上有些动静,却是那只公鸡在伸着脖子。我试着朝河边望去,却被围墙给挡住了,而且那边也没有什么声响。无聊的我又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发着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入眠,第二天一早便被那只高傲的公鸡给叫醒了,仿佛它就在耳边叫一样,它的叫声应该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吧。早晨就这么来了,太阳一出来,昨晚的那些惆怅便难寻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小姨匆匆赶回了老宅,转了转,相比水村,老宅静的更要命,静的石英都要破碎了,我在门口的石塝上坐了两个多小时,我又匆匆了去了水村。小姨问了一句:“那边也没人,待不住吧?”我嗯的回了一声。临到傍晚,我正闲坐在院子里,突然一个红色物体闯进我的视线,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红衣服走了进来,在这个小村里,这么鲜艳的衣服我是第一次见,就在那一瞬间,我跟她打了个照面,她似乎有些讶异,不过立马又朝我小姨问道:“有没有可乐?“小姨走进里面的房间里,拿了一瓶可乐递给了她,而她转身就离开了,于是我转而问小姨道:”你还做生意?“小姨说道:”家里进了一些货放着,有时村里人缺点东西就来我这里买。“看着夕阳将去,我又走出了院子,来到河边,远远看见一条小船上,一个中年大叔正在撒网,他在河的中间不紧不慢的收网,甚至还在船上抽了一根烟,而我看着他的小船渐渐靠岸,于是鼓起勇气问了他一句:“打到鱼了吗?”他看了看我,也没见生,“没什么鱼。“指着一个水桶里几条半尺来长的乌青的鱼说道。我也凑上去看了看,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鱼?“他说了一句:”青根鱼。“其实我压根不认识鱼,只是遇见他总是要找话说,阳光已经从河面逃离到对面的山顶,又从山顶离开,只剩下西边红黄的一片片零碎的霞。我怕小姨来找我,赶紧走了回去。

    第三天一早,还是被那只公鸡给叫醒了,小姨正在厨房煮着面,我于是又走出了院子,往河边去,只见河面上升腾起了水气,缭绕着,弥漫着,我拿起了手机朝河边跑了过去,正准备拍照,却看见了昨天在小姨家遇见的那个女子,她正在河边洗着衣服,她的盆里放的却是她的贴身衣物,她也看见了我,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我发觉了尴尬,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慢慢的转了头,拿起手机拍了两张河面,又静静的站了一会,回了小姨的院子,小姨给我端来了面说道:“等一下军军就回来了,你就不会那么无聊了。“我问道:”等一下就回来?“小姨说道:”对啊,今天星期六,双休啊。“我说道:”我都不知道星期几了。“吃完面,没过一会就听见摩托车的马达声,一辆摩托车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正是表弟军军,另外一个就是他老婆,带着眼镜,微胖。我打量了一下军军笑着说道:”这几年油水不错啊,肚腩都出来了。“军军看了看,摸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说道:”啤酒喝多了。“说着他又冲着小姨说道:“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小姨说道:“锅里还有些面。”军军跑进了厨房,吃起了面,不一会儿就跑了出来。而她老婆只是放下了东西,沉默的站在了旁边。

    军军和他老婆拿了几个凳子,放在了院子里,又泡了几杯茶,我们就坐在院子里胡乱的聊了起来。首先我对军军的职业表达了我的艳羡,然后还打听公务员内部的一些福利,他对我倒是知无不言,最后来了一句:“其实我也是普通的职员,拿份普通的工资。”转而又对我说:“你在大城市,生活水平可高了,不像我们这个小县城。”我笑了笑说道:“深圳也有很多穷人,大部人其实都是打工的,生活压力又大,不像你们这么惬意。”接着又不免聊到工资问题,又聊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他老婆偶尔说上一两句,却也觉得无聊,于是提议打扑克,说是要打升级,可是缺少一个人,军军就喊着小姨加入,小姨却推说有事要做,的确家里的一切家务都是她在打理,她突然提议道:“旁边那个玉霞不是在家吗?你可以去把她找来一起玩,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比较好一点。”军军问道:“她不是在上班吗?”小姨说道:“好像这几天没做事,都在家里。”军军还没等到小姨说完,就风一般跑出了院子,然后不一会就领着一个女子有说有笑的进来了,我定睛一看,却是我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子。玉霞这个名字我是觉得上一辈人才会取的名字,总觉得霞好像已经不是当代的潮流,就像如今满地都是紫萱、佳宜之类,这才是潮流,不过她不叫玉英或者玉花之类已经算是有进步了,但是这些有什么关系呢?名字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要长得貌美如花,她其实也称不上貌美如花,只是在这个一个农村,满眼都是老人和灰黑的村落,她无疑是亮丽的。我正在神游之时,军军已经把我介绍了给她,同时也把她介绍了给我,我跟她成了玩牌的搭档,而她显然跟我没话说,倒是军军问她为何没去上班,她反而怪罪起了军军:“你们这些领导不知道怎么搞的,也不来扶持扶持我们,我那个厂今年订单少了一大半,没事做,这不,就回家来待着了。”军军笑笑说道:“我哪里是领导,我就一个普通员工。”军军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不是在大北街那边上班?我上下班经常路过那边。”玉霞说道:“是啊,你不是已经买房定居了吗?现在可是城市人,我现在还是农村人。”军军说道:“你也迟早出去,也算个知识分子。”玉霞说道:“什么知识分子,也就是个高中毕业,满大街都是,最后还得回来挑大粪。”在她说出挑大粪的时候,我觉得她这个名字可能真的是没有取错,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我只是尽力不出错牌,然后还要假装听懂理解的样子,附和着笑笑。不知道经过多少个来回,还是我们先通了关,军军的老婆有些埋怨的说了军军几句,说他不会打牌,而小姨也已经开始准备午饭,军军突然问我住几天,其实这个问题我原来没有仔细打算,我也怕打扰到别人,但是既然他问起,我还是估摸着给了答案:“过两三天就回去吧。”军军说道:“没事的话,多住几天,下午跟我去中学打篮球吧。”我问道:“是定谭那边吗?”据我所知,那个是有所中学,由于地势低洼,每到汛期总是要被淹那么两次,我又说道:“我很久没打了。”军军说道:“运动运动嘛,待在家里也无聊。”我没再推辞,其实我觉得自己是被动性人格,别人给我安排的事情总是半推半就的接受着,遇到事情和困难总是停在那里,等着别人给我一条出路或办法。玉霞也留下来吃了午饭,只是在饭桌上,她突然问起了我有关深圳的一些情况,而我由于内心脆弱,对于一些问题总是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并没有给她提供多少的信息,或许我在那边原本过的就没那么有成就,好比自己的隐私和痛楚总是不愿意被暴露在大厅广众之下。

    到了下午军军抱着篮球走在前面,我跟着他去到了河边的那个学校球场,恰好看到还有几个年轻人在那边投篮,军军走了过去约他们一起玩,久不运动的我没跑几步就喘不过气,拿到球只是想拼命丢给别人,神游的我却东看看,西看看,希望有人能把我从中解救出来,只是没经意,一个飞速过来的篮球就砸在了我脸上,我的嘴角顿时感到了一阵腥味,有人走了过来问我怎么样,我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休息一下。”我趁机坐在了旁边,只是嘴角还是有点痛,学校的墙上刷着红色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旁边的房子上却写着农业学大寨还有革命什么之类的。我也是从类似这样的学校走出去的,看着这些不免有些亲切感,或许这就是人的一种移情,喜欢一样东西,看到类似的可能都会喜欢,或者有某段经历,遇到相像的都觉得不陌生。这个下午,我就在这个操场上这样消磨过去,回了小姨家,小姨正在包饺子,饺子永远是这边人招待宾客的上品,也是团聚的上品。到了夜晚,月光仍然洒满安静的村落,只是我能听到隔壁房间表弟他们的低声细语,我仍然刷着手机,也不知道想刷出什么东西来。

    第二天一早军军他们就离开了这里,而天气异常的闷热,对于这个小村还有那条河,我似乎也失去了那种好奇,虽然那河水碧玉一样诱人,而我却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岸边静静的看着,水里也不会突然飞出一条龙来,或者河面上突然开来几条大船,卸下让人惊奇的货物,就是那天看到那条小船都难见踪影,还有这个村落单调的生活,除了劳作就是饮食,消磨日与夜,但是我依然期望静置在这里,或者能让我感受到那么一点说不清的依恋,又能逃避让人窒息的不快乐的城市生活。我甚至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旧书——《水浒传》,坐在院子里靠阴的地方消磨时间,因为屋内实在有些闷热,不一会就会湿透一件T恤,此时玉霞突然走了进来,看到我问了一句:“军军呢?”我回答道:“早上说去朋友家了,骑摩托去的。”玉霞听完这个就往外走,只是突然又倒了回来,对我问道:“你会修电脑吗?”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会一点。”她接着说道:“我电脑坏掉了,你能帮我看看吗?”我此时明白她来找军军的目的了,于是我放下书,跟着她走了出去,只是在屋后拐了一个弯,就走进了她家的门。

    不善言语的我想缓解一下尴尬,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热。”

    她接下了话:“嗯,昨天都没这么闷,可能是要下雨了。”

    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要下雨?”

    她说道:“我们这里都这样,天气一闷热,准下雨。”我随着她走进了她房间,房间的布置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况且我也没去观察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在一张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她跟我说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打开就不亮了。”

    我检查了电脑的显示器,后面的线接的好好的,又按了开机键,的确是启动不了,于是转头对着她说:“我想打开机箱看看可以吗?”

    她说:“这个我也不懂,反正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我蹲在那里螺丝拧了半天,汗水不停的从脸上落了下来,她又说道:“很热吧。”说着拿着一把芭蕉扇在身后给我扇风,我说道:“可能里面的内存松了,也许灰尘多。”我把内存条拔了出来,清理了一下,又稍微清扫了一下机箱里的灰尘,再把内存条插了回去,结果再次按开机的时候,听到了让我振奋的哔的一声,我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应该可以用了。”转头却看到拿着芭蕉扇的她脸上也沁出了汗珠,我笑了笑:“真的很热。”她也对我笑了笑:“真的谢谢你啊。”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如此生动,那种鲜活的生动感,当然这里我并不是想说她漂亮,可能在我的眼里生动比漂亮更加重要,如果漂亮的东西是死的,那该多么遗憾,因为你无法与他(她)或它互动,就如同我见过的野生动物,例如飞鸟,总会有干净整洁的羽毛,而且能在树上跳来跳去,可能还有美妙的歌声,但是你去打扰到它,它可能会惊恐的飞走,它就有那种生动,但是一只死的鸟,我却无法感受到那种美妙,或者一棵植物,长在土里能抽出新芽,或长出绿叶,以及开出花朵,那也是我所喜欢的生动,但是你把花朵给折了,插在花瓶里,我觉得那朵花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玉霞的确是一个生动的人,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可能我对她根本不了解,但是我能感到她也是恒温的动物,她也有专属自己的一颦一笑。她还是再三的谢了我,突然想起什么,对我说道:“哦,我家冰箱里有冰棍,我给你拿个冰棍吧。”说着朝着她家的厨房走了去,而我也退出了房间,来到了客厅。她拿了两根冰棍,递给了我一根,我也并没有客气,剥开了外面的包装纸,吸吮着那股冰凉,她跟我说道:“我真的想去深圳看看,还想在那边找份工作,可惜我也不认识人,要不我去投靠你吧。”听到这话,我却无法接茬,我并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另外捉襟见肘的我的确也不值得别人来投靠。她继续说道:“这边工资太低了,而且三天两头没活干,你去深圳很久了吧?”我回答道:“挺久的,二十多年了。”她突然惊奇的看着我,说道:“二十多年?那你现在多大了?”我笑了笑:“我现在应该是个老头子了吧。”她说道:“你是不是骗我?你看起来没那么大,你一定是在骗我。”我说道:“可能我去的比较早,不过混的不好。”我尽量想真实的表达我的状态,另外也想打消她去深圳可以得到我照应的念头。她又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去那边只是让你有些事情帮着我一点,又没赖上你,我是去找份工作。”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于是我说道:“那我尽力咯,不过找得到找不到工作我不能保证,这个要你自己去找,那边工厂也有些,但是生活成本也高,租房啊,吃饭等等。”她又说道:“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也不一定去,要不你留个手机号给我。”我听着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将手机号告诉了她,只是不一会天突然暗下来了,一阵狂风,紧接着暴雨急促的落了下来,玉霞早就冲到了楼上收起了衣服,而我坐在她的客厅里看着外面风雨大作,不一会儿她下了楼,我对她说道:“看来被你说中了。”她笑了笑,看了看外面,世界有些安静,我又试图找些话来说说:“其实这里挺好的,安静,过得有惬意,不用那么赶。你们这个村是不是还有人打渔的?你们家打渔吗?”她笑了笑,告诉我:“住在河边就一定要打渔吗?其实我们都是种地的。”我又问道:“但是我怎么看到河边有船呢?”“哦,那个是权叔的船,六十多岁的老光棍,那条船还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其实河里并没有多少鱼,全靠种地呢!”暴雨只下了二十分钟,趁着雨停我跑回了小姨家,雨停没多久,太阳又再一次钻了出来,统治了世界,而一辆摩托车冲进了院子,军军和他老婆从车上跨了下来,他老婆埋怨道:“都叫你带把伞,你看全淋湿了吧。”军军却笑了笑:“换身衣服就可以,带伞开摩托车也撑不开啊,上午你只是说怕晒。”军军他们上了二楼换起了衣服,不时传来欢笑声。已经没那么闷热了,我甚至还怀疑天空会出现彩虹,于是跑了出去,站在樟树旁,望了望,并没有看见彩虹,只是云朵白的耀眼。我走回了小姨家,军军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玉霞也被他们邀了过来,正坐在麻将桌上,军军说道:“正等你呢,都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我说道:“这个麻将什么玩法?”军军说道:“我们一块两块,随便玩玩。趁早上来吧,等我们走了,没有人陪你玩了。”玉霞说道:“村里也有人会打。”小姨在旁边说道:“千万不要去,那些赌鬼,输个一块两块能说这个一整天,他们算牌算的很死。”我说道:“其实我也不太会,一年打不了几回,随便玩玩。”于是陪着他们玩了一会麻将,可能在军军心里觉得是陪我玩,而在我心里却是陪他们玩,而且我打牌从来不看桌面,也不算牌,总是输的多,输的多,自然就觉得没啥意思。军军说道:“明天我们就要去上班了,你在这里很无聊吧,要不去县城里玩,那边热闹一点。”我说道:“暂时还不想去。”军军又说道:“要不让玉霞带你去玩,去镇上买些东西,不过也什么东西,你大城市来的,估计也看不上。”我笑了笑:“也没什么看不上看得上,应该说是用不上,再看吧。”我住在这里总是被照应的角色,小姨总是想着做点好吃,表弟总是怕我无聊,可我到底想干嘛呢?我也不清楚,我只觉得停留在离悲伤不远的驿站,期望着一大堆的艳遇,但是却又提不起那份冲动的色心,伟哥和神油可能都拯救不了我的羸弱。

    军军他们回去了,我也计划着过两天就离开这里。我依然在这里溜达,有时候到河边去看权叔在河里瞎折腾,有时候又跑到田里拿手机拍着青菜和菜花,有时候又沿着村边的小路往山里走,却看见路旁修了很多新坟和旧坟,却听见茶园里有人唤我,那人正是玉霞,她带着斗笠,当然是遮阳用的。我回了一句:“干活呢?”她说道:“是啊,你是不是闲着没事?要不来帮我挖挖地,除除草。”我爽快的答应了,拿了草刨在茶园里帮她除草,我又问她:“没看见你父母啊?”她说道:“哥哥在县里买了房,他们去县里住几天,我不想去,在这里看家。”我说道:“看来很多人都搬到县城了去。”她说道:“是啊,村里现在基本上只剩下穷人和老人了。”我说:“那我就是老穷人。”“得了吧,你!”

    然后呢?然后我过了两天就回深圳了,玉霞也没来深圳找我。你会质疑我,这是什么东西,这讲的是什么,我压根不想讲什么,我原本想讲的是好色之徒,讲我如何的好色,阅人无数,可惜我不敢写,也没东西写,另外写了也“没法播“,我的生活也许只是一个意识符号,一个圆圈,起点源于终点,又或是断掉的尺子,没有开始却看得到结尾。或许故事不是这样的,我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然后有一天我们一起去玩水,她掉到了河里,惊慌失措的我没能救得了她,而我每次都去河边祭拜她,但是都无法抚平我那深深的内疚感,或许压根就没有一个叫水村的地方,没有河,没有玉霞,玉霞,其实是河里的鱼虾,我只是用了一个谐音,如果玉霞是鱼虾的话,那么河里一定沉淀着我的卑微和不堪,另外我并没有去小姨家长住一段时间,那我在干什么呢?我在冬日的深圳,想到了那个小店老板对我说的话:”那你一定很好色。“我又想到了在南山有条龙岗路,我在那里吃了火锅,在福田有条振华路,我在那里喝酒,在龙岗有条龙飞大道,我在那里散步,可是在我跟你之间却没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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