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月光映着父亲黢黑的脸,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淡淡的月光,从光秃秃的树梢漏下来,被风冷冷地吹落在路边的灌木上。枝下意识的拢了拢破旧的夹袄,找了个避风的土堆坐着,从书包里摸出小半个僵硬的馕,啃一口,无助的泪水顺着干裂的脸庞滑下来。她开始恨起来,恨父亲的无情,恨哥哥的懦弱,恨这该死的五月!
同班古丽手臂上那些疤痕由红变青,由青变红,好像从来就没停过。李校长不止一次找去她们家,找她那个矮胖的后妈理论,南疆来的后妈每次都是一通叽哩哇啦,吐沫横飞,愣是一句都听不懂,李校长气得直跳蹦子,急了,便也上海话直骂娘。那个叫阿力马斯的男人,一声不吭,泥塑一般靠着火墙,大口大口吞吐着莫合烟。李校长悻悻地退出门,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说着“撒一马洪”......
古丽把半块馕塞给枝时,泪水在这两个十一二岁没娘的孩子眼里直打转。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一门心思想着离开,离开这个不再温暖的家。
山的那边,有外婆,有外婆烙的韭菜饼。山的那边有热闹的巴扎,有酸甜的糖葫芦。山的那边没有后妈......枝的眼皮开始打架,妈妈不说话,一直笑盈盈地盯着她……狗吠声,远远地从盐厂方向传来,断断续续。
枝睁开懵懂的眼,父亲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撒手她就会离去。春生叔,腊梅婶,腿脚不灵便的存贵大爷,还有左邻右舍的一帮人都围着她,手电筒昏暗的光交织在一起。
若干年后,枝还是常常想起这段经历。那天放学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总是走不到北山的脚下。她知道作为孩子王的她,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地盘。土墙垒起的家,可以摸鱼的小渠,冒着大烟的盐厂,都已看不到影子。父亲他们找到她时,已是后半夜,父亲啥都没说,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惨淡的月光映着父亲黢黑的脸,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盐湖纪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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