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夏天,村里来了工作组,说是进行土地改革,打土豪分田地,贫苦的村里人终于翻身得解放啦。
大宝家不但分得一块上好的田地,而且还分了一头小毛驴。大宝牵着毛驴回家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从心里感念毛主席共产党的恩情。不禁想起弟弟,当年弟弟不就是跟着共产党的队伍走了吗?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弟弟在哪里?
大宝和娘合计着收了夏粮,再种上谷子,来年开春多施点肥好好耕种,好日子要来啦,娘高兴着又流下来眼泪:要是你爹还在该多好啊!二宝也没有消息,不知道这孩子外面过的好不好?
大宝笑着对娘说:我刚才也想二宝来着。他是跟着队伍走的,现在都解放了,一定快回来了。娘,你别担心,赶明儿到工作组去打听打听。
娘擦掉眼泪,连连点头:二宝会回来的,昨儿我还梦见他回来了,进门连声叫娘呢。
大宝家喜气洋洋,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中。宣泰家却一片愁云惨淡,宣泰坐在八仙桌旁边拿着烟袋锅,抽了一锅装一锅,他女人吁声叹气,瑞平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他看着爹抽了七八锅子烟,说到:爹,你别抽了,你说咱家的地都要分给别人吗?那是爹辛辛苦苦挣来的呀。
宣泰第一次正经和儿子说起家里的大事,他在桌子脚上磕了磕烟袋锅,又装上一锅,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雾,缓缓地说:世道变了,谁让咱家的人均田地超标了呢,多余的就得分给别人。
那可是咱平时省吃俭用拿钱买的,平白无故就分了出去吗?瑞平很是气愤地说。
宣泰赶紧止住他:可不要乱说了。那工作组都讲了,打土豪分田地,咱们家只是让出些地,没有没收咱们的财产,已经是万幸了。你没看大户赵忠奎家,不但没收田地财产,还要开批斗会。你想多活几天,就好好地闭嘴。
瑞平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宣泰媳妇努努嘴,想说啥,终是咽了回去。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的田无缘无故就被分给别人,那都是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下来的,买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可如今,工作组一句话就成了别人家的地了,她想理论理论,可是找谁理论?男人说世道变了,真的是世道变了呀!
那他们将来还敢买地吗?好像工作组说田地是国家的,不能买卖,还说耕者有其田,兴科兄弟解释说就是每个农民都要有田种,那就自己攒钱去买呀,为啥分俺家的地。宣泰媳妇百思不得其解,但她想起赵忠奎和他婆娘站在台上被批斗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不敢问也不敢说,生恐被抓去戴高帽、架飞机批斗。只有坐在家里长吁短叹。
宣泰终于抽完烟,收起烟袋锅,对女人说:别在那叹气了,不管啥世道,只要有双手,还能没有活路?不就是少了田地吗,我还有手艺,还能挣钱,怕什么!
然后站起身,说:快去做饭吧。
女人也只好站起来,问瑞平:腊梅想吃些啥?
瑞平还在想土改的事儿,听到娘问他,回答说:随便做吧,她也没啥特别想吃的。这几天腿脚有些肿,不想动。
村里的女人怀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因为宣泰媳妇宠着瑞平,连同媳妇孙子一起都宝贝得不行。腊梅自从害喜,他娘不但换着花样调理伙食,家务活也不让她干了。这样的婆婆实在难得,即便是腊梅听说了瑞平和喜凤的事,也就回娘家沤了几天气,乖乖的跟瑞平回来了。
在土改期间,工作组划定了赵庄村村民的成分,大宝家被划成贫农,宣泰家划为中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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