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幻仙姑评价贾宝玉曰:“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这“淫人”,是个不好的名词,按照现代的指代,肯定是个大色鬼,大色狼之流。通常与“淫荡”等产生不好的关联。
我在初读《红楼》时,第一感觉也是这么想,如此认知的。
不过,通读了整个《红楼》再回头看看,掩卷遐思,除了与袭人初试了云雨情之后,也没怎么觉得贾宝玉“淫”到哪儿去。这就令人费解。就看看脂砚斋的特解,方明白,这个“淫人”却有另解。按照他的说法,是指贾宝玉对女性的无微不至的关怀。通俗讲,是下小意儿呢。再流行而言,那就是一个大暖男。仔细想想,还真是。你比如平儿受了委屈,到了怡红院,千方百计哄得平儿开心,又特意提醒平儿补妆,除了给平儿涂脂抹粉之外,还撷了一支并蒂秋惠戴在平儿鬓角上。平儿洒泪的手帕,他又细细洗干净等等,对一个女子能这样细心、尽心,这可真是暖到极处了。
毋庸讳言,宝玉确是天下古今第一大暖男了。其本性对于女子的尊重与敬爱,当属天下普男们的楷模。当然,这指的是对年轻少女们的暖爱,对于中年和老年女子,却又另当别论了。细想来,宝玉对于青春少女的怜惜,应该是爱花的表现。就如一个人欣赏春天那姹紫嫣红的鲜花一般。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爱花的使者,但是,却谈不上是护花的使者。
从他与上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的女子的关系上看,越是与他关系亲密的,无不下场都很凄惨。首先是黛玉,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行同止,有时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最后竟然达到精神世界的高度融合。可是,他却不能守其一生,害得个黛玉焚稿吐血而亡。他无力无胆无勇气,敢于把自己的真爱与家族势力抗争。
而薛宝钗也是他生活中的很重要的一个女子,虽然比不上黛玉那种精神上融洽,可是,既然已成事实上的婚姻,那就得勇于断舍离,把过去的翻篇,与其实并不错的宝钗厮守一生。但他没有,他让宝钗独守空房,任意自己的偏僻任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从一个方面上来看,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完全失却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担当与襟怀。
再看看晴雯,他能让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却不能在王夫人驱逐晴雯时有只言片语的求告。眼睁睁看着晴雯香消玉殒。后来也写了一首《芙蓉女儿诔》以示悼念,而且深情厚意,感人至深,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人死了,写这些,纯属屁股后面作揖。他虽然怜爱晴雯,却无法保其平安。
而金钏,则完全是由他害死的。仅仅就几句玩笑话,当王夫人大怒时,他完全可以予以分辨,或者勇于担责,可他依然没有。而是如缩头的乌龟一般,自己溜之大吉。完全不顾处于绝望中的金钏的死活。也就是说,他虽然喜爱金钏,可是却无力也不想护其善终。虽然在金钏的生日或忌日时,也心生愧意和怀念,可是,均为事后的情感上的自我救赎,没有嘛意义。
这种事后的悼怀,在宝玉身上显得特别另类。我就想,他为何不能学学晴雯、鸳鸯等人的烈性而勇于抗争呢?
原来,宝玉这个大暖男,仅仅是风和日丽中的暖男,一旦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却马上就怂了,变成了个凉男,冷男,甚至渣男。
他爱红,喜欢呵护美少女们,可是,这些美少女们全因为他的呵护而生发出种种不幸,着实令人切齿。一句话,他不是有担当的男人,不是有勇气的男人,不是阳刚的男人,这样的暖男,是有毒的。乍一看,很容易让美女们痴心,可是,一旦风暴来临,他就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血性,失去了担当的勇气和胆量,撇下那些被他呵护的女子们任由狂风暴雨的摧残。黛玉、晴雯、金钏、宝钗还有芳官等等,就是让这个美女的尅星尅得人生迷失得找不到北。
所以,无论是红楼中的女子,还是现实中的女子,都要擦亮眼睛,千万别被这种暖男骗住了。不然的话,谁遇到他的呵心护持,谁都倒血霉。谁离开他,谁就是阿弥陀佛。
你看小红,当初也是极力巴结宝玉,以求获得他的青睐。可是,却遭到晴雯与麝月、秋纹等的嫉妒与埋汰。只好死了这份心,及时止损转而投靠凤姐,又与贾芸产生的感情,最后得到善终。
所以说,宝玉是美女们的尅星。爱红而悼红,哪个女人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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