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嘭的一声,屋门被粗暴的推开,我揉着发胀的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门处。
半晌,不见人影,睡意阑珊,没好气的对着屋外说道,知道是你,进来吧。
张与扶着门口,探着半个身子往屋里瞧我,觉着没什么危险,才迈步进来,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没理会张与,起身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低头洗着脸。
张与毫不在意,指着桌上零乱的快餐盒,皱着眉头问我,您老人家大周末就这么过的。
毛巾擦了脸,这才有了精神,对张与说道,把我家钥匙放在桌上,你哪来哪去。
前些日子钥匙被张与赖去,张与告诉我,女朋友管的严,用我的里屋保留些私人空间。
拗不过张与,认识这么久,他那些心思,不考量也知道,我对他的女朋友,心里也不会有愧疚感,张与换女朋友的速度远远超过我的记忆调挡。
闻言,张与苦着脸,哀求道,别呀,你赶我走,相当于断我桃花,是生前留孽的事儿,你那间屋子空着浪费,我替你资源利用。
那间里屋,一直空着,平日里,我除去上班时间,总会窝在小书房里写些文字,张与很早便生有占我里屋的主意,刚认识张与那会儿,他说我,把我关在屋里,我可以熬到世界末日。
我问张与,给还是不给,张与频频摇头,最后约法三章,不准张与开我书房门,另外即日起收租金,我对张与说,你家大业大,不能让你白白蹭住。
张与撇着嘴,估计他只听得,我不再强迫他还钥匙,其余的话,全未在意。
我要写字,将张与逐出屋,张与临走时,放了张门票在桌上,说这是我感兴趣的事儿,晚上来接我。
2
拾起票看,是班主的相声专场,听班主的相声,算得上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心道张与办件好事。
晚上和张与赶到剧场,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嘈杂的头晕,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才算舒了口气。
张与停好车,从人缝中挤来,气吁吁的坐在我身旁,感叹道,我要是有班主这般人气,倒也美哉。
我回道,那你怕是要历经坎坷了。
张与笑着摇头,说道,我可不想活的嫉恶如仇,还是快意江湖的好。
正当我们说话间,台上报幕开了场,班主和搭档姗姗走来,习惯性的调侃观众,人们入了氛围,班主插科打诨下引得全场笑声。
说罢几番老段子,班主清嗓唱着词,张与说,这段子还是要班主来讲,才愿意花钱,听多少遍都不腻,别人可不成。
张与所说,深有同感,班主的相声,九分寻生计,一分为情怀,其九是段子,其一是唱词,这其一我虽不懂,却听得热闹。
夜里十二点,班主拱手结了尾,我和张与驱车返到家已是深夜。
3
张与同我进了屋,倚靠沙发坐着,张与对我说道,他的桃花缘又一番聚散。
我问张与,下午的事儿。
张与点点头。
我说道,怪不得今天来扰我清梦,不过这事儿对你来说,还至于不回家么。
张与说道,跟这事儿没关系,怕你关屋里发了霉,拉你出去感受下生活,你家里老哥儿自己,多我一个又不多。
我回道,你随意吧,在我这也好,省得出去祸害别的姑娘。
张与“切”了一声,说我为一个女孩,放弃整个世界,哪知生活的美妙。
停罢闲聊,转身欲进书房,张与叫住我,说道,你不要总关着自己,这么多年了,你真打算自己一个人过活。
我没接话,默然关了房门,我的半生,张与是见证者,人嘛,终归是群居生物,认识张与是我得朋之幸。
张与见我模样,说道,算了,对你我也没词儿再说教,你的症结让你那些文字去治愈吧。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当我醒来上班时,张与也不见人影,想来是直接去了他的公司,张与有个优点,做VP这么多年,不管玩得有多疯,也没见他迟到过。
4
张与一个月时间都未来找我,晚上也没听得他开我家门,大概自由了,我的那间屋子也使用不上,或许下次再见到张与时,他又会拉着我,向我介绍他的新女朋友。
是日晚上,恹恹欲睡,张与打来电话,让我去医院看他,情绪消沉,我心里有些担忧,没再问因由,知晓位置,起身穿衣,急急赶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张与面色苍白,见我进来,挪身倚在床头,笑容苦涩,说道,这般场景,倒是梦到过,你郁郁成疾,我来探望,就像此刻你站在那里,而现实却换了位置。
听着张与还再调侃,风尘仆仆赶来得以宽慰,悬着的心倒是踏实下来,递杯水过去,张与吃力的喝着,有心帮忙,见张与倔强的样子,只好在旁边慢慢等着。
好一会儿功夫,接过水杯,问张与发生何事。
张与说道,前些日子组织员工体检,自己也跟着走了流程,隔天却被告知需要来医院再做检查,结果是身上多了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细问,总归是要做手术,这不成了现在的样子,万幸还能醒来。
张与说得简单,过程应是难熬,我问张与,家里人没通知么。
张与回道,没知会爸妈,我病的突然,二老上着年纪,往日里就喜欢一起溜溜弯,街坊四邻聊聊天,这些年只身在外,一直对家里报喜不报忧,爸妈也该享受下自己的生活。
我说张与倒是想得明白,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
张与回道,身后事也安排的妥当,醒来就通知的你,如果真醒不来,病危单上也填的是你,剩下的事你就办吧。
张与说罢,哈哈笑着,牵动切口,疼得咳了两声,许是外面监护人员听得病房传出咳声,一位护士衣饰的女孩,推门进来。
5
女孩瞥我一眼,说道,阿...病人刚刚苏醒,需要躺下休息,边说着,边扶着张与躺回病床,走过我身边,对我说道,你们聊了这么久,明日再来吧,你随我出来,让他休息。
我有些懵然,觉着女孩面熟,应该在哪里见过,望向张与,想要出声寻问,张与紧忙对我作着噤声的手势,躺在那里像只安静的猫,我被女孩催促着出了病房。
关好房门,盯视女孩,翻想记忆,少焉呼道,你是夏一。
夏一笑吟吟的看向我,说道,我们不是见过么,大惊小怪的。
心道只怪张与桃花太多,能记起夏一,也是张与平时叨念的多,尴尬说道,见你那时,不是这身模样,一时间没认出你来。
顾左言它,询问张与病情,夏一说着些专业术语,洗耳恭听却是一头雾水,不过在里面听得良性二字,猜想张与应无大碍。
夏一音落,吹气如兰,歇缓片时,继而说道,虽然手术成功,他也平安醒来,但还是要留院观察,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去,今天正好我值夜班,会帮忙照看着。
闻言颔首,辞别夏一,回到家再次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晚的事,恍如梦境,张与的遭遇却是应了他自己常说的一句话,生活里满是突然,突然得志窃喜,突然不得把控。
6
当初张与和夏一分手时,张与喝着彻夜的酒,对我聊到几近逃脱世俗,遁入空门,今晚再次见到夏一,有些意外,张与不会告知己身的遭遇,夏一也不会恰巧出现病房,今夜的他们是最好的缘分,还是那时的你我,在这时不期而遇。
张与的感情生活,大都萍水相逢,但夏一除外,张与曾说,他不会再遇见同样的女孩,他们的分开,是相互默许,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沉淀和改变,可是茫茫人海,怕是难避命运。
不过此时的张与,倒是完美诠释着,生活里那些不得把控的突然,临了怎知非福,命运总是开着生活的玩笑,躺在床上,随意想着,目欲交睫,渐入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会时不时的去医院看望张与,每次都会见到夏一在旁悉心照料,夏一见我过来,也总是会叮嘱几声离开病房,张与倒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大病未愈的状态。
之后,我就没再去过医院,因为张与告诉我,他恢复的很好,我还有工作要忙,不用再抽时间看他,出院的时候会打给我,我依稀记得张与说这些话时,得志的模样,想想也确实不便打搅,张与无碍,我也喜得清静。
7
日子消散,无事平淡。
在这里。
耳边传来张与的喊声,透过昏暗的光线瞧见张与正对我招手,穿过扭动的人群,来到近前,同依偎在张与身旁的夏一打过招呼。
我问张与,你今天刚出院,跑酒吧来干什么。
夏一笑道,没事,不喝酒。
张与乖巧的耸耸肩,说道,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下月七号我要和一一举办婚礼了。
望着眼前的两人,没来由的感觉踏心,张与和夏一此时微笑注视着彼此,脸上写满了幸福。
你这病倒是不白得,祝福你们了,我回道。
张与听言,哈哈作笑,握起夏一的手,轻拥入怀,似在自语,原以为此生我会带着遗憾浪荡而终,幸运的是老天在我弥留之际,把一一再次安排到我身边,今后,别无他求。
夏一将羞红的脸埋在张与怀里,却也没做声,只是握着张与的手更紧了些。
我打岔道,你够了啊,这里这么多人,揍你我可不帮手。
张与笑道,我现在可是这儿的新东家了,你就放心吧。
夏一见我疑惑,解释道,我们把这间酒吧买下了,当初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也是在这里离开的,所以呢,我俩以后会在这里生活,你要常来哦,免费的。
张与环顾四周,说道,我也把工作辞了,好好经营这里,让深夜的人们,不再感到孤独,也希望这里带给人们的不再是遗憾,对了,你给想个名字,总不能用以前的。
我望向张与和夏一,略作斟酌,说道,就用你们的故事吧,夜深一隅,与话孤独。
张与点点头,说道,这句倒是贴切,杯中酒,眼前人,转身离去是遗憾,那时夜深,你我与话,那时一隅,你去孤独。
夏一笑说,你俩继续吟对吧,我去后面交接下手续,一会儿过来。
8
见夏一走开,张与悄悄的去吧台拿过来两杯酒,推过一杯在我面前,才欲拒绝,张与说道,没事,我已经康复了,只是一一不放心。
我知道张与是有话要对我讲,今晚张与给我的感觉,似是变了个人,不过仔细想来,眼前的人确实还是张与。
张与拿起酒杯,缓缓说道,想不起我们认识多久了,只是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我是瞧不上你的,我知道,你也瞧不上我,可能两个人能成为兄弟,也是这么来的,我们两个人的感情遭遇很相似,老天眷顾我,把一一又给了我,我知道你到现在也没能走出来,听我一句劝,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儿,不管老天如何安排,你要先走出来,就像此刻的我,才是我想要的自己。
张与言罢,轻碰下放在我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拍拍我肩膀,转身向着夏一离开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眼前的酒杯,想着张与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猛地拿起酒杯,将酒倾入口中,经嗓,入胸,辛辣,畅怀。
当张与和夏一结伴回来时,夏一看着桌上的两个空酒杯,揶揄的望向张与,张与神色未动,感叹的对我道,你这是干什么,还独饮上了,等我身体无碍了,陪你喝个通宵。
我笑道,哈哈,今晚够了,把那瓶酒存着,等我回来时,我们再喝。
说完,起身离去,听见张与在后面喊道,别忘了我和一一的婚礼。
闻言,点了点头,推开酒吧的门,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朝着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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