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锋一路飞奔，因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还记得，蒙面客将姐姐扛上肩，纵身上了房，回头看着脸色发青的战锋，“天亮前，拿着 恩杀令，去 勿扰楼 换你姐姐的命！”
战锋只有这么一个姐姐。那年，飘雪的夜，雪花薄得像刀片，割在脸上有些痛。他抱着小手儿缩成一团，坐在悦来酒楼外的墙角，等着娘亲来接自己。已经第三天了，娘却还没来。炊饼吃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战锋舍不得吃，他要留给娘亲，她也一定很饿了。
就在几天前，嘈杂的叫喊声惊醒了母子俩，外面咣咣地砸门，那声音像要将门砸烂一般。娘往战锋怀里塞了几个炊饼，把他扶上后围墙。她不舍地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脸儿，说坏人来了，必须分头儿跑才安全，城西悦来酒家，不见不散。战锋当时只有七岁，吓得小脸儿惨白，他怕门外那些凶恶之徒，更怕离开相依为命的母亲。战锋娘一咬牙，将他从墙头推了过去。随后，破门声和恶徒的怒骂声传来，院里骤然一亮，战锋撒腿就跑，他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他盼望着这噩梦早点儿过去，娘亲能早点儿去约定的地点，说好了不见不散的。
“嘎吱，嘎吱！”
战锋以为是母亲来了，抬头却见面前站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个子却要高不少。她脚下蹬着一蓝一黄两只不一样的靴子，身穿灰布袄，头上梳着两个头发绺子，正眼巴巴地盯着战锋手里的炊饼。
“给我个炊饼！”
“这是俺娘给我的，她就快来了！”战锋赶紧将炊饼塞在怀里，小手把得更紧了。“俺娘的炊饼，谁也不给！”
女孩左右看看没人，一拳打在战锋肚子上，抓起炊饼就跑，边跑边吃。战锋急了，忍着痛追，在后面哭喊:“哎呀！？你别吃俺娘的炊饼，别吃俺娘的炊饼！”
等到追上了，女孩已经将炊饼吃光了。
“你这坏人，我跟你拼了！”战锋扑了过去，但人在半空就被一脚踹在脸上。几个回合之后，战锋根本不是对手，但却没完没了，仍是边哭边打。
就这样，战锋一路“追打”女孩，他不敢靠近怕挨打，却始终保持几米距离。女孩见甩不掉这个尾巴，也就索性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她一路走，一路偷些吃的。自己吃完了，回头看看这个“小尾巴”。
“还你馒头！”她递给战锋，战锋却不接。
“我不要你偷的，我要给俺娘的那个炊饼！”
“死心眼儿，这不都一样？不吃饿死你！”说着将半个馒头往地上一扔。
战锋饿急了，抓起馒头吃起来，腮帮子都鼓起来，却边哭边嘟囔着:“俺娘的炊饼，俺娘的炊饼！”
“哭什么哭，你娘可能早死了！”
“你胡说，俺娘没死，没死！”战锋又冲上去厮打，结果只是又挨了一顿打而已。
就这样，战锋一直跟着女孩，女孩偷抢了吃的，就丢给他一些。有时，被偷的店家追出来，却见女孩后面还有个跟班，追不上大的，索性把战锋打了一顿出出气。这一晃就是三年，两人没有说过话，却一直一个偷，一个跟着。
直到一次女孩被抓住了，店家是个粗大的汉子，杀猪的，他见女孩虽然穿的破衣烂衫，却也出落得有几分姿色，强行将她拖进了小屋。战锋经过了这几年的跟随，已经将对母亲的思念转移到了女孩身上。耳听着女孩的哭喊声，急得在屋外砸起门来，“你放开她，放开她！”
屋里突然安静了，门开了。战锋看到女孩半裸着冲出来，汉子光着屁股趴在地上，后背上插着一把杀猪刀。二人跑出了几里地，女孩突然不跑了。战锋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不好的。女孩回身一把抱住战锋，战锋能感觉到她始终没有哭，只是浑身颤抖。战锋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姐姐了。
猎物（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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