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迫近时,我卑贱如鼠。——题记
曾随着洋流在海上飘荡,只因我说过想去看看大海的尽头。
我在这广袤无垠的汪洋中漂泊。尽管每日醒来都是如一的景象———无止境的蓝与白一直延长到远方变得混浊。但我依旧无悔,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怎能退却?
对于这片大海注定不会平仄,它有吞噬生命的汹涌,也有慰籍心灵的温柔。白天平静的海上肆意地折射缕缕阳光,泛起点点粼光,柔和的微风吹佛过我的肌肤,让人想沉睡其中;夜晚汹涌的海水化作猛兽,每一次的涌动都想吞噬掉你的生命,我每时每刻都带着畏惧保护着自己的船,因为那是我生命的载体。
在这海上漂流,每天都看着同样的景观,若不是日月更替,我想我就跟陷入时光缝隙中别无两样。时间未曾前进过,我也未曾前进过,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这真的是极为可怕。虽然我曾渴望时间静止,但真的静止时,你会感到一种死亡般的沉寂。每天用呆滞的目光望着大海,还无法感觉时间的流动,我此刻正深深陷入这样可怕的寂静中。
漫长的旅途让我想起大陆上的朋友、亲人、爱人…我认为自己是最卑微的生灵,从未感受到他人的温柔,于是便执意要远征海洋,希望在这片无尽的大海获得解脱。在这大海中,我也并非没有朋友,曾经与海鸟为友,日日夜夜与海鸟唱着歌,唱我最爱的《心照一生》,“一生太多关卡,幸一起招架…”平静的旋律却总能撩动我的心弦。
海鸟的陪伴也并非永恒,在某一天的清晨,平日伫立在我船头嘶叫的海鸟却离奇消失了。我发现自己偏离了海鸟迁徙的路线,船头的甲板上留下一些面包碎,而我的背包显然被洗劫一空了,海鸟将我剩下的口粮吃得不剩,这意味着我的生命在未来几天将消失殆尽。我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把面包碎扫在一起吃掉,这是无可奈何的举措,因为此刻有面包碎吃已经算仁慈了。我思绪凌乱得不行,曾与我以歌度过无数夜晚的海鸟,如今却将我的生命置于炼狱边沿,我是要以对方禽畜的天性加以宽恕原谅还是怨恨这曾经的知己陷自己于不顾?难道我要死在这鲜有人烟的汪洋了吗?让那些原始兽性的鸟类啄食自己的尸体?这样沉寂的死去真的不会可惜吗?
几天后,饥饿感开始吞噬我的精神,这是最致命的,如果我无法填充这份饥饿,那意味着我的意识也将永远安眠了。我已经失去力气瘫在甲板上喘息了,这苟存的生命体此时已经频临一生最脆弱的时刻了——面对死亡。这时让我想念的远不是从前的爱人,而是那由农民辛勤劳作加工而成的粒粒饱满的白米饭以及简单的农家小炒肉。我十分后悔当初那个莽撞的抉择,使我失去了美味的白米饭和珍贵的生命。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无力地合上双眼,不甘地迈向死亡。
当我醒来,迷糊中看见远处有一座小岛,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我仍难掩内心的激动,我知道,那是我的生命,是使我逃脱死亡虎口的食物。我用尽所有力气,扬起了帆,趴在驾驶舱勉强掌好舵,驶向那座岛屿。我此刻感觉时间分明带有恶意,每一秒钟都是对我生命的又一煎熬,我一边咒骂着时间,一边又乞求时间的宽恕。
“让我快点抵达那座岛吧!不要再戏弄我了,我已经得到了惩罚。”在我不断的呢喃中,船终于靠岸了,我翻过船身,重重摔在沙滩上。
我看到离我不远处有一条搁浅的鲸鱼尸体正被各种生物分享着,我此时的眼中也只有它了。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指插入沙石里,艰难挪动着自己的躯体。每一次动作的重复都考验我求生的意志,我感觉到手指有些痛楚正涌向我的神经系统。无疑,手指已被沙石磨穿了皮肤。但相比我整个生命的终结,这点痛楚实在太廉价了。我此刻只想快点抵达尸体处,从众多生灵口中抢下一块腐肉。
终于,我爬到了鲸鱼尸体的腹部。其他生灵也被这位新加入的食尸者惊动了,它们停止了进食,开始打量着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可能觉得对它们并没有威胁,于是敷衍地吼叫几声便继续享受着眼前的大餐了。
破损且带着血腥味的内脏呈现在我眼前,我使劲用口扯下一块腐肉,然后用力吞咽下去。这腥臭的肉类真的难以下咽,对于人类来说,要再现几万年前茹毛饮血的生活可是难以接受的。但我别无选择,我只有不断咽下这些腐肉才能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对于死亡者,很多事真的身不由己。
我尽了所有力气,咽下了数块腐肉便趴在血肉中陷入了沉睡。全然不顾其他物种的存在,要是这么大的鲸鱼尸体也无法满足它们贪婪的胃口,拿我充数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摄入的营养又要转入别的生物体内了吗?我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却又将自己置于死亡深渊中了吗?所幸,当我醒来时,除了爬行时弄破的手指外,其他都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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