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三年一晃就过,根据师范学院当时的分配制度,阿木顺利成章地分回了本乡的初中。
当时他们村里都沸腾了,阿木不成了吃皇粮的老师,还回到了本乡老土。阿木的爹老木也觉得倍有面儿,开心地接受着乡邻们的恭维。有几个孩子正在乡中学读书的家长,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后,立即带着孩子来到阿木家里,请求阿木帮忙照顾他们的孩子。
阿木呢,刚参加工作,连学校的环境都还不熟悉,自然不敢答应。怎奈被恭维得几乎不知道姓什么的答应了,不答应也得答应,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见他答应下来,几个人对他又是一番恭维。
其中有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叔大木对阿木说:“阿木,呸呸呸。你看我这张嘴,你现在是公家人,哪里还能叫你的名字呢!以后应该叫木老师。”其余的几个乡邻也表示赞同。停了一下,堂叔接着说:“木老师,木小军是我儿子,也是你弟弟,又是你学生,在学校犯错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死命的打,打到不犯错为止。回来我再请你喝酒。”
“是啊,是啊。小孩子嘛,玩心重,就是要严格教育,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其余几个家长也随身咐合。
“怎么会呢?小军很懂事的,只要分在我的班上,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让他有出息。”堂叔的话说到这份上,阿木觉得自己不表个态,实在是对不住堂叔了。
“好。木老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堂叔很满意,满心欢喜地回去了。
说来也巧,正式上班后,阿木刚好出任木小军所在初一(1)班的班主任。其实这也不算太巧,新老师接手初一班主任是惯例,这是山区乡初中,初一才两个班,至少有一半的机遇。而且,另外还有两个村里的孩子木艳艳和木小强分在了他的班上。
有了堂叔的交代,阿木对小军三人的生活和学习几乎是关怀至微。虽然他教的是语文,好在以前算是学霸,各科成绩都不赖。辅导起他们来几乎就是玩儿似的。初中三年,在阿木的把舵下,小军三个在全校一直是名列前矛,特别是木艳艳,在全县会考中从来没超出过前十,成了穷乡僻壤里一只最美的金凤凰。毫不悬念,中考时,三人都考上了中等专业的分数线。
做为老师,阿木是功不可没。在填志愿时,阿木也像当时大家劝他一样,劝他们报考师范,回馈乡里,为山区培养更多的人才。可是三人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他,说什么好不容易有跳出穷山恶水的机会,谁还愿意回来?
阿木知道山区的学区几乎是留不住外面的老师。现在学校的老师中,还有几个闹革命时的高中生,不改善学校的师资力量,自己就是一块铁也打不了几颗钉,山区的孩子是很难有希望的。既然学生不同意,那就从家长身打主意吧!
于是,他找到堂叔大木和另外两位家长,把学校的现状向他们汇报了一遍。最后请他们做孩子的工作,希望孩子们报考师范学校,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不行,不行。阿木,你别说那么多了,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再说老师的工资低,那三瓜两枣的连吃饭都不够。再说,你说的高尚和光荣能当饭吃吗?”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当初苦口婆心劝他考师范当老师的堂叔,儿子考上了学校,现在连老师都不叫了。
不叫老师也没什么,叫名字更亲切,但前倨后恭的态度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为了说服堂叔,阿木也顾了那么多,有点讨好地对堂叔说:“木叔,小军从小聪明伶俐,回到农村学村肯定会大有作为,说不定用不了几年还能当校长呢!那时你老人家脸上也有光啊!”
“当校长?当校长有乡长大吗?再说,你认为你就一定能当校长当局长吗?”校长算个什么官,还不是一个臭老九教书匠。大木想,凭我儿子的成绩,要考就考行政学院,毕业后当乡长当县长当省长,那才叫做光宗耀祖,脸上有光。当校长,哼,还是算吧。
“这个……应该可以嘛。”阿木说话的气势有点弱,因为他自己也没把握。想当官,在哪个单位都是按资排辈的,就算自己能当上校长,没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也是不可能的。
“当校长你自己都没把握,就别阻碍小军的前程了,不让他报师范学院就是我的意思。”大木终于把话头堵死了。噎得阿木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求救似眼光望着另外两位家长,想请他们为自己说几句话。
另外两位家长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木艳艳的家长说:“木老师,我知道你对孩子的帮助很大,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孩子的现在。我们感谢你,但我们不会为了报恩,就断送孩子们的大好前程。木老师,对不住了,我们也不会报师范学校。”
“是的。我们也不会。”木小强的家长也说到,“木老师,我们走了,到时请你喝酒。”说完,也不管阿木的反应,三人一起离开了阿木家。看得一旁的老木除了叹息,什么也帮不到儿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表示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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