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条《答聂文蔚》(1)
聂豹,字文蔚,号双江,江西永丰人。黄宗羲《明儒学案》云,聂文蔚历官至陕西按察司副使,为辅臣所恶而入狱。出狱后居家十年,后任兵部尚书,以边功加至太子少傅。
王阳明平定宁王之乱,反遭明武宗朱厚照的冷落。次年(1522年)嘉靖帝即位,王阳明父亲王华病逝,王阳明归家守制。嘉靖帝对王阳明也不器重,丁忧期满,阳明即在家乡绍兴兴办书院,率弟子讲学,宣扬心学,直到1527年嘉靖重新启用他往广西平匪。
聂文蔚与王阳明原来并无交集,但他对王阳明极为崇拜,1526年春,聂文蔚以御史身份到福建公干,途经武林(杭州)。其时,王阳明实为朝廷弃臣,但聂文蔚不顾身边人劝阻,决意渡过钱塘江,前往绍兴拜访王阳明,王阳明非常感激。
王阳明去世后,聂文蔚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拜王阳明为师,就请王阳明的学生钱德洪、王畿为证人,设立王阳明的牌位,正式拜在王门之下。所以,王阳明写《答聂文蔚》的时候,双方并无师生关系。
春间远劳迂途枉顾,问证惓倦,此情何可当也!已期二三同志,更处静地,扳留旬日,少效其鄙见,以求切劘之益。而公期俗绊,势有不能,别去极怏怏,如有所失。忽承笺惠,反复千余言,读之无任浣慰。中间推许太过,盖亦奖掖之盛心,而规砺真切,思欲纳之于贤圣之域。又托诸崇一以致其勤勤恳恳之怀,此非深交笃爱,何以及是?知感知愧,且惧其无以堪之也。岂世之谫谫屑屑者知足以及之乎?乃仆之情,则有大不得已者存乎其间,而非以计人之信与不信也。
今年春季,先生不辞辛劳,从远方特意绕道来拜访在下,不知疲倦地和我研讨心学,这份情谊我怎么担当得起呢!我原希望邀约几位同道中人,我们一起找寻一个安静的所在,呆上十来天,让我有机会能稍微系统地阐明自己的学说,以便在与你的切磋中有所收获(切劘qiē mó)。可惜先生公务牵挂,不能久留,您的离去令我怏怏不乐,若有所失。忽然收到您的来信,洋洋洒洒千余言,读了不胜快慰(无任,不胜;浣慰,快慰)。来信对我十分推崇,实不敢当,就当是您对我提拔鼓励的盛情,您给予我的积极勉励真诚感人(規,正也),希望我能努力进入圣贤的境界。
您又委托欧阳崇一向我转达了恳切的关怀,若不是深交厚爱之人,怎么会这样呢?我又感激又惭愧,就怕辜负了您的厚爱。
虽然如此,我怎么能只是感激惶恐、推辞谦让,而不自我鞭策呢?先生说,子思、孟子、周敦颐和程子这些古代的贤人,并没有要刻意让后代的人理解他们。与其让全天下的人都相信自己,不如有一个真正的知音就够了。不管人们相信还是不相信,圣人之道和圣学始终存在,天下人都相信也不怕多,即使只有一个人相信也不算少。您说的太好了,这就是《周易·乾》所说的“不见是而无闷”的胸怀(见是,被肯定)。
这怎么可能是世上那些浅薄猥琐之人所能认识到的呢?但是,对我来说,这其中却又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是在乎别人是否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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