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

陈妍失业两周了。

这两周里她踩着高跟鞋，挤地铁面试了不下十次，到目前却没有一点消息。看来以前在H公司的经历，并没有给她的职场经历加分太多。她看了看支付宝里的余额，叹了口气: 帝都的生活成本实在太高，再找不到工作，就得坐吃山空。

崴着脚回到出租屋。同租的女生刘珊过来跟她聊天，支吾着说，她打算退租回老家了。家人催她回去结婚，已经找好了工作。

陈妍替她高兴。刘珊叹口气:‘’左右不过是生活，总得选条容易一点的路。‘’

陈妍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一样，是没有退路的。父母早就离异，回到哪个家里，自己都是多余的，还不如留在这里博一下。

本来觉得能很快找到工作，可看了房东留言交房租的微信，陈妍有点后悔当初辞职的冲动。

用刘潇潇的话说:‘’ 不就是摸了一下吗？有什么要紧?拿到单子才是正经。‘’说这话时，刘潇潇一面涂着深棕色眼影，一面漫不经心。

陈妍没有说话。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说的似乎对。但是每个人的底线本来就不一样，说来说去，不过是豁不出去，也不愿意拿东西跟人交换。所以才会在那个油腻的男客户，不知道是第几次假装无意摸上她的腿时，她一下子怒上心头，将水泼过去。

第二天她就被通知不用去上班了。

陈妍心想: 早知道早晚发怒，干嘛不在第一天就泼水过去? 白白忍了那么久。

她正在刷工作机会投简历。好多年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马媛打给她，聊了一会，马媛听说她在找工作，一口包揽下来。

过了几天，马媛打给她，说是有个机会，一家上市公司招销售，她推荐了老同学，老板要面试一下，让她好好准备。陈妍觉得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开始觉得不太对劲，是从跟着马媛进到大厅开始的。装修华丽的会所，间或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孩在角落低语，她们侧目打量陈妍的同时，陈妍也在她们眼里看见了讥讽的敌意。

陈妍这才记起马媛的名片上印的好像是某某会所的公关经理。接着走上二楼，马媛遇到熟人，快步离开她，跟前面的一个男人寒暄起来。看到她在不远处跟人热络调笑，老辣熟练。两人不知在谈什么，有好几次那个男人的眼光飘到她身上，带着评估的打量，让她如芒在背。

她只得转过身看旁边的壁画，忽然大厅前面传来一阵骚乱，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上楼梯，突然一把抓住陈妍的胳膊，看着她眼睛: ‘’ 肉是多少钱，你知道吗？‘’她咧嘴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划上了她自己的胳膊，血一下子涌出来。

‘’我现在还给你们！‘’她高声叫。这时候，几个保安一窝蜂的冲上来把她架走了。

陈妍震惊的无以言表。她趁乱快步走到出口，门口保安过来，她镇静的笑着指了指上面楼梯:‘’我跟马经理约了一起出去。现在去外面等她‘’。

保安狐疑的退到一边，陈妍赶紧快步走了出去，拦上出租车跳上去。车开了好远，她回头沿会所方向看过去，简直像聊斋志异里，黄粱一梦的书生看到的满山荒冢，心有余悸。

又惊又怕，终于掉下泪来。这世上这么多陷阱，也不过等着人掉进去。大概是算准了她软弱可欺。

陈妍擦了擦眼泪，挺直了身子，决心再不要被踩低。

电话铃想起:‘’ 陈小姐吗? S公司人事部，通知你明天来面试，方便吗？‘’

陈妍打开车窗，早春的空气进来，外面果然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