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从厨房到歌厅，为守卫婚姻，她华丽转身

　　她没有违反政策。

　　可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在生下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四年后，有人在她家门口放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那一年，她二十九岁，是我家的房东。

　　她是个美丽贤淑的女人，丈夫常年在外跑运输，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地买礼物。为孩子，为她，她本该就是丈夫捧在心上的宝贝，倍加呵护的妻子。

　　她有着当地妇女纯朴贤淑的美，相夫教子是她生活的全部，望着一对活泼机灵的儿子和那娇小可爱的女儿，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每天，她早早起床，为丈夫和孩子们精心准备好早餐，送他们一个个出门，尔后，上街买菜，洗衣，收拾房间，做午饭……经她那白晰灵巧的双手拂过的地方，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

　　她本是有工作的，但自从县粮食局职工分流后，她便听从丈夫，一心回到家中相夫教子。

　　而这曾经就是她想象的理想生活。

　　她本以为这样如水般从容的日子可以永远平静下去。

　　我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看望父母，所以见到她的时日也并不多。而她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女人。

　　我注意到她是时常看到她捧着本书坐在门口小凳上专心阅读的时候。

　　读书的女人最美丽，何况她本就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孩子一天天长大，连那最小的女儿都已背着书包走进小学课堂。而她却并未显老，丈夫体贴，孩子乖巧。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母亲经常在我们面前夸赞她的能干。

　　可是突然有一回，我在楼梯拐角遇见她，仍是那样浅浅一笑，算是招呼，而我明明看到，她那美丽的双眼似乎有些红肿。

　　她哭过。

　　“没想到啊!”母亲叹息地摇头，“小姜外面有女人了，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唉，也不能全怪小姜啊，那些女孩子不就是为了钱吗?”

　　我明白母亲替她丈夫说话的原因，她丈夫小姜本是个厚道善良的男人。

　　为了留住丈夫渐失渐远的心，她没有在丈夫面前山崩地裂般地哭闹，她把所有的不幸和委曲独自承担了下来。

　　那以后，她爱上了打扮。

　　每天精心化妆，穿衣也十分讲究，她把存折上的钱一批一批取回来。

　　她要每天精致地站在丈夫面前，给他一个惊喜，而在丈夫出门后，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任泪水无声流淌在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

　　从此，再没有看见她悠闲地看书。

　　她就像戴着面具的人，我再也找不到从前的那个她了。

　　“我真害怕这孩子会闷出什么毛病来，又不好多问!”母亲担心地对我说，“她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亲年纪大了，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这可怎么好呢?”

　　我心中也不觉有些哽咽。

　　为她，为天下同她一样可悲的女人。

　　新居装修好后，我们离开了她的家。

　　一年后一个春天的下午，母亲接到请柬，是她托人送来的。她说自己开了家歌舞厅，请我们全家前去捧场。

　　这又让我惊愕不已。

　　那晚，我们一家人如约而至。

　　舞厅不是很大，但装饰得精致豪华——如现在的她。

　　一袭无袖长裙恰到好处显示出她完美的身段，发髻高高盘起，耳际两颗精巧的耳丁，在柔美的灯光下，时隐时现，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她袅娜的身影周旋于来访的客人中。

　　我惊叹于她的美艳，更惊叹于她的改变了。

　　听母亲说，那家舞厅被她经营得十分红火。

　　我应该祝福她，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总也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