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的季节

                                                                            收麦的季节

       早上出门，阳光像镜子里反射出的光一样铺满了地面，明晃晃，明晃晃。我从台阶上一脚踏下，恍惚中有隔世的感觉，生活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早已忘记，温度上升到30度以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到了收麦的季节。

       收麦的回忆太多，从灼热的麦浪，“麦熟麦割”的布谷鸟声，轧场、打麦、扬场、晒麦子、垛麦垛、看场、收麦子、入粮仓，卖雪糕的叫卖声，水井里的西瓜，麦地里玩耍的娃娃，......多到不知从何说起；收麦的回忆又太少，因为大部分回忆都留在童年时期，随着年龄的增长，每逢收麦时，我已在校园读书，再也没在地头参与过。再后来随着机械的普及，轰隆隆的声音中，麦子已被收回了家，只留下地里的麦茬像狗啃的一样，在落日的余晖中发呆，当然这也是我想象的场景。因为翻遍脑海，我发现，我竟然没有真的见过收割机收麦。

        小时候收麦是件大事，因此学校也是要放假的，孩子们也是要干活的。每年农历的四月初八是庙会，所有的人都要去赶会，准备收麦的工具，镰刀、簸箕、木锨、铁叉、草帽、篮子、樱桃和大杏。其中篮子就是给自家的小孩用来捡麦头的，樱桃和大杏是给孩子们吃的。捡麦头到底捡了多少，真的不记得，只是记得父母拿三个麦个子（为了方便运输，会用麦杆子打结做系了，把麦子捆成一捆一捆的），两个站着，一个横着搭成一个小房子，顶上搭上一个化肥袋子，地上铺上一个化肥袋子，孩子就可以在下面乘凉，吃点樱桃和大杏，再到各家地头跑一跑，叫着小伙伴们一起等卖雪糕的过来。卖雪糕的骑着自行车，驮着一个白箱子，吆喝声能吸引所有人抬头。大人们买五分钱一个的老冰棍，小孩可以吃一毛钱一根的大雪糕。为了节省时间，午饭就在地头上解决，让人期待的是水桶里会带来一个西瓜，那是在家用井水泡了半天的，西瓜是沙瓤的，好甜好解渴。

         收麦时村子里没有闲人，每个人都是有活干的，大人拿镰刀下地，自己家的收完了，就去邻居家、亲戚家帮忙。收完麦子运回麦场，打麦机挨家挨户去打麦，这时也是从来不用吆喝，只要机子到，人手马上就能聚齐。看场的老人居多，遇到打雷下雨，没有电话的年代，你不用担心你赶不回来，因为邻居们已经帮你收好盖好，不会让大雨冲走了你家一年的口粮。那个时候的人们都很勤劳，很淳朴，很善良，很热心。 

        我读初二时，麦收时恰逢爷爷去世，我被家人从镇上的住宿中学接回家，给爷爷送殡，那时村与村还是土路，自行车的轮子一路轧着路上的麦秆，我坐在后座上，看着地里收完的整齐的麦茬，明晃晃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我，照着我童年时玩耍过的麦地。麦子熟透了，因为要办丧事，几乎就剩下我们家的麦子没收了，村里人晚上便点着灯自发过来帮忙收麦，很多在外打工的亲戚陆续从上海、河北甚至浙江等地坐火车赶回来，有些来到时，爷爷已经下葬了，直至今日我才理解为何他们不远万里赶回来，是的，真的就如记忆里他们所说，得回来给老人磕个头，给家里帮忙收麦子。

       2006年的6月，我高考结束，收拾完我高中三年的书本、试卷还有被褥，家里打电话来，安排表叔的车接我回家，就这样来不及告别，我结束了昏暗的高中生活。汽车在新修好的乡村公路上飞驰，我没有戴眼镜，车开的太快，太阳太亮，晃到我没有看清麦地里人们是怎样把收割机抬出地头。回家后，我坐在路边上，看着妈妈顺着风向一边扬场一边跟我唠叨，今年家里种的麦子少，再加上收成不好，总共收了五袋了麦子，这还是没晒干的......我记得小时候每家都有场，麦场上堆得都是小山一样的麦子，晚上我总喜欢跟着爸爸和哥哥在场上睡觉，搞不清是为了看场还是为了防雨，我只记得晚上，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场上，晚上风很凉爽，蛙声、蟋蟀声、不知名的小虫声，当然还有星星，很亮很亮，我知道很多星座以及由来，当然后来证实是大人们胡编了用来哄孩子的。

        那是我记忆里的最后一个麦收，后来我选择了复读，然后就开始我的大学生活，毕业，工作，买房，买车，结婚，生子，时间过得好快，我总是很忙。我的时间表是周一至周六，周天休息，月度到季度，年度休息。偶尔也会想起打个电话，老妈总是说早就收完了，别回来了，回来也帮不上忙，就这样我再也没有进过麦地。

      女儿两岁半，儿子四个月，30岁的我每天重复着一份枯燥的工作来维持生计，张罗着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还有永远干不完的家务，生活暗淡无光。爷爷给孩子买来了大杏和樱桃，又到了麦收的季节，我好怀念那麦香的味道，果断请假回家。和以往一样，来不及给爸妈买点什么，后备箱里塞满了孩子们的东西。堵车，绕路，终于一个多小时，远远的看见了我们家的麦地，我招呼老公停车，喊醒熟睡的孩子。麦子还没有收割，夕阳的余晖温柔的洒在麦田上，热气已降，傍晚的微风吹过，掀起层层麦浪，我伸出手顺着风的方向抚摸麦芒，麦浪涌动，飘散缕缕麦香。地头的水沟里长满各种小草，零星开着小花，都是我儿时常见的花儿，草丛中传出各种虫鸣声，女儿兴奋的在田埂上奔跑，草帽被风吹到了麦地里.....

       一年又一年，你总是焦虑着未来，总是渴望机遇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仿佛一生都在努力逃脱这片土地，而今回头来却发现，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才能让你心安，因为你是农民的孩子，你忘不了这麦香的味道。所以，纵使时光流逝，有些东西其实从未改变，就像这地里的麦浪一样，灼热，真实，印在你的脑海里，刻在你的心头上。

         我回头对女儿说，等以后妈妈去世了，你和弟弟要把爸妈葬在后岭的那个地头上，那里是我们的林，我们的祖辈们都埋在那里。女儿仰着小脸看着我，“妈妈，你在说什么”么字拖着小奶音拐着弯像长着小尾巴，我知道她在模仿小猪佩奇，我紧跟着拖着音拐着弯模仿她，“什么啊”，然后我们对视哈哈哈大笑起来......

附：周杰伦的《稻香》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 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不要这么容易 就想放弃

就像我说的

追不到的梦想 换个梦不就得了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

先把爱涂上喜欢的颜色

笑一个吧

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让自己快乐快乐

这才叫做意义

童年的纸飞机

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所谓的那快乐

赤脚在田里追蜻蜓 追到累了

偷摘水果被蜜蜂给 叮到怕了

谁在偷笑呢

我靠着稻草人 吹着风唱着歌 睡着了

哦 哦 午后吉它在虫鸣中更清脆

哦 哦 阳光洒在路上不怕心碎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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