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天边,轻言等待,佩环吟唱,解相思语,然碎玉不可养,玉壶不可污;纤腰欲折,柳眉蹙结,迷雁归湖,银鱼游冰,道一年一载已是多情,相忘一泪已是忘年。
“扶苏,你可是还好?”
怀里抱着暖炉的女子将缩在暖袄中的手伸了出来,她的手遥遥伸向远处,似乎这般就可以触摸到她心之念之的那人了,只是,她的目光只是一瞬的迷离,很快的就恢复了澄澈,是雪,这冰凉的好似要将世上的一切都苍白了的雪唤醒了她。
“璧沅,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清俊的成年男子将那微微有些怅然的璧沅的手拉了回来,一边有些愤怒地斥责着璧沅,一边却又温柔地将璧沅的手放回暖袄之中,待觉得那一双冰凉的手终于恢复了暖意,那人才舒了一口气。
“不过是伸手接了片雪花罢了,卿侥你何必如此惊慌,璧沅什么时候倒也成了这碰一碰就会碎了的瓷人了不是?”
璧沅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远方,而后,她的眉眼自远而回,她缓缓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暖炉,语气听着倒像是有些回到了原来的意味。
只不过,卿侥没有被这假象迷惑。刚才璧沅以极不可见的速度蹙了蹙眉,这时间不过短短一瞬,就连璧沅自己都没有发现,可卿侥却没有漏过。他看了一眼正专注看着暖炉的璧沅,他知道她又在想扶苏公子了。
“这香你也用得久了,是时候换一换了。”
璧沅闻言一惊,抬起头来眼神是不自觉的微怒,这一看,倒是叫卿侥一惊,是多久没有见到鲜活的璧沅了。
扶苏公子走了的这整整一年里,璧沅仿佛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整日里不是发呆食神,便是哀婉叹息,如今这般虽是不及原先风采,却已然像是被唤醒了。
“便是你瞪我也无用,明日便换,卿侥从不食言,你知道的。”
说话间,卿侥便走了,只留给璧沅一个清俊的背影,其实卿侥的背影很是像扶苏公子,只是扶苏更是不拘而桀骜,而卿侥却有了几分随性和洒脱。
卿侥走得出了璧沅的视线之后,璧沅才堪堪收回了目光,她抱着怀中的暖炉倚在阑前,呼吸中是极其努力地要记住这个味道,扶苏公子最爱的香,也是她此生最眷恋的香。
明天就没有了么,扶苏公子真的不会回来了啊。
卿侥的信守诺言,璧沅不是没有体会,正是深有体会,她才从这只言片语之中读出了这悲伤的气息来。
卿侥答应了扶苏,替他照顾她直到他回来,如今,卿侥要切断她最后一丝的眷恋了,想着那最不敢想的可能,璧沅竟是止不住落下的泪水。
“啊呜……啊呜……啊唔……”
璧沅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悲切,她哭的直不起了腰,她哭的缩在了墙角,她哭的止不住浑身发抖……
于是,卿侥回来的时候,璧沅便这般哭得睡着了,如同一个稚儿,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
卿侥轻轻取过璧沅手中的暖炉,将其放在一边,而后他抱起了璧沅,将她安放于软塌,替她掖好被角之后,他轻轻吻了一吻璧沅的眉心,虽是有些留恋不舍,他依旧很快的便起身离开了。
出了房门,他径直走向那暖炉,他将其中的香屑尽数倒出,仔细的包裹在手帕中。
诶。
扶苏啊扶苏,你究竟是成人之美还是……
卿侥在心中默默望天,他是扶苏的替身,也是扶苏最亲密的朋友,他们很像,可偏偏璧沅就是只看得见扶苏。
扶苏在,璧沅便鲜活地如同世上最天真的精灵,扶苏走了便抽走了璧沅所有的灵气。
可偏生扶苏一出事便把他留在了璧沅身边,是他先爱上的璧沅,也是他把璧沅推给扶苏,甚至如果扶苏不曾如此倔强,永远不愿意低下那高傲的头颅,他以为璧沅会和扶苏一生相守。
世事蹉跎,不过数载,扶苏走了,璧沅竟是情根深种。
卿侥这般想着,终于将他怀中的另一包香片取了出来,他嗅了一嗅,几乎没有差别的气味,只不过,新的香片里多了些令人忘却的药物。
三月后的某一天。
“扶苏,你回来了?”
卿侥甫一推开门,便听见了璧沅欢快的呼唤,除了那一句称呼有些不适应,其他真的都很好。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谢谢扶苏哥哥~”
卿侥接过飞扑而来的璧沅,眉眼的紧张都消散了,不知是那一味香的效果甚好,还是璧沅本就不愿面对那一段回忆,她忘记了那一年的时光,只记得她和扶苏一同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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