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还是黄毛丫头的时候,经常去老家盐城看外婆。
每次去老家,就像跨火盆、过坎儿似的。几十年前,我家里没有私家车,没有空调车,甚至没有我座位的车。
一大清早,天黑黢黢的,出点红就像个血盆大口一样,此刻正是过年前,赶着夜路准备去农场看外婆。这时候再出点雾气,寒蜡蜡的,冻得都听见骨骼的嘎吱声,那时候,无论我穿多少,都不暖和。
妈妈一起床,就照惯例给我煮了(说白了,是给大家煮的)六个至八个熟鸡蛋,用编好的网兜往里一放,我挂在脖子上——这就是一路上的干粮加粮食啦。
再不情愿也得上车。
车上只剩两座位了,我听见心咔嚓一声。唉,又得摞在妈妈腿上了,那叫一个惨呐!本来腿就不似坐垫舒服,加之我们只能坐在依维柯车的后面,腿自然是伸不直的,脖子上的鸡蛋又不听话,越挂越沉,且没人要吃这个,天气清冷,鞋子里都是汗,这么一干,好家伙,冻得要死!
这还不是最膈应人的,最最悲催就是,这一路车程还需要转车。我刚下车等待转车的过程,刚开始是开心的,因为肢体得到了解放,可是,几乎是同时,听到没有车了的时候,我顿时又像绷了弦的弓一样,心哇凉哇凉的。
路上还特别颠簸,有无数的小坎儿堆要过,高一波低一波的。现在很少会有这样的体验了。因为那时小,年纪小,外型也小,颠簸起来,几乎跳起来,头往往毫不留情的撞在车顶上。脖子疼,脊梁骨酸,腿又屈,路途远,颠簸多,不方便……试问:何怨之有?!
因为,要去看外婆。所以,什么都不顾了。
到了农村,如果是下午,外婆就会戴着草帽从地里赶回来,远远看上去,蹒跚的步伐,俏皮的草帽,简洁的衣裤,笑眯眯的向我们走来。
那天,是晚上到的。已经是半夜了。
我一推开土门儿,没拴,地不平,有一个个小泥坑,导致户枢推开一小缝,刚开一个口子,
便卡住了,这时里面的老人缓缓走来。这幅画面的场景从外面到家里,可是外婆的容丝毫没有变过。慈祥而端庄。
一进里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伴着风和温暖一齐吸入肺部,桌上有个金色的老式钟,时间有时走,有时不走。不倒翁是我每次必玩的玩具。我看着不倒翁,一次次的弹起来,困意乏乏,妈妈和外婆就开始聊的不亦乐乎了。
躺在木床上,看着屋顶,没有天花板、没有吊顶,而是最古老的横梁,木制的。配上檀香味儿,真绝了。
眼睛扫过所及一切,月光印入我眼帘:黄灿灿的,我看着看着,就眯着了。
农村的月光,外婆的老宅,外婆自个儿,这三处景色倒映出一幅美丽的乡村画面。
穷,是那个年代的代名词。可是,每次我只要回农村,一待好多天,从不发愁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罪,外婆总把最好的给我们吃。
乡村的夜晚,当年那一轮昏黄的月光可能早就随着斗转星移而不复存在了。如今,满大街的灯火通明,人们也有了自己的夜生活,热闹非凡。谁还有空瞧瞧天空,瞧瞧那一弯当年的月亮,那一副晚照,那双辛勤耕耘的手,那一顶已经成为回忆的草帽以及前辈给我们留下的,像月光一样珍贵的心意和传承。
外婆而今不在了。可是,家乡的月光,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朱砂痣。牢牢的印刻在心田上。那片月光,正如为了我们的美好福祉,献出生命的一个个平凡而伟大的人。
如今,日子好起来了。我们有了自己的车、房、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了当年的那一场场颠簸,道路不再泥泞,路面不再坑洼。而我们的路也越走越顺畅,愿这一片善良的月光,永照心地,开出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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