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昨夭父亲一天折腾,让我再一次警觉,他发火也不行,必须要夜间陪护。这次父亲竟然不犟了。
可是弟弟早5点就得上班,晚上回来又5点,他说在医院睡不好,因是矿上工作,得注意安全。我就决定还是我来。
回去取被褥来,弟弟说晚上父亲没吃饭,又烧了一阵。正常父亲夜里到后半夜就会饿,出慌汗,得再吃点东西才行。可这次又烧得迷迷糊糊,什么也不想吃。我让弟弟哄着勉强吃了药。
这一晚,我做好了各种情况出现的准备。
没想到父亲却一夜安稳。早上近5点醒来只打了几个嗝,量了量体温,不到36。父亲虽说话腔弱弱的,但精神头很好,要起来转转。好,我不勉强,让他穿好衣服,自己去走廊转转,自己还熬上了柿蒂水。回来歇歇,硬要把昨天剩的馄饨热热吃了,又冲点儿芝麻糊喝了,别人看着顺劲,他自己也心满意足。只是吃的药还不全,待挂上水叫他吃药,他就是不吃,说输完液再吃,那不就又到午后了。我又是一顿好说,甚至火火地,不过今天父亲精神爽,心情好,“中中中”地应着。
今天又是阳光灿烂,一切安好。
只是和我们一起一晚安宁的邻床,从凌晨4点多父亲还没醒时,他的妻子就叫他,一直到中午。
我听不清他妻子喊他的名字是什么,只听着:
“Ⅹ得,你醒醒,你醒醒?你都恁瞌睡哟?你咋恁瞌睡哩?你醒醒,你醒醒,你不睡了,你不睡了吧,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
x得,你醒醒,醒醒,不睡了,不睡了……你赶紧看看,宝宝、跳跳来看你了,你看看谁来了……”
刚开始,我想这么早她喊什么呀,病人安静一会儿不好么?
待到她说“宝宝、跳跳来看你了”时,我忽然意识到她呼唤的意义了,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应该。
这个女人应也是觉得天色还早吧,在尽量压低声音地柔声呼唤。那么柔,又那么焦急。5点多点儿,她去把护士叫来,说:
“我咋叫他都不应声,掐他的脸也不回声。”
护士也轻声唤道:“你醒醒吧,能听见不能?能听见了睁睁眼。”
然后,说没事,量量体温。
护士走后,那女人又接着呼唤:
“你看看我,我来伺候你你也不看我哟。你再不吭声我就要拧你了。宝宝、跳跳来了呵。”
好像又打开了手机照片或视频吧,说;“你看看,看看这是谁?”
然后她又去走廊打电话,问闲不闲,车能来不能。“不中喽把他接回去吧,我一早上喊他都不应,叫不醒。”
6点多,天大亮了,女人又叫来护士,护士看了看血压仪,说血压正常,心脏正常,体温正常。
女人说:“我从4点多叫到现在,就是不吭声。我说呀,不行啦我们可回了。”护士说等医生来了再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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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左右,男人睁开了眼,护士来给他挂水,扎针时他叫着疼。
女人解释着:“从前总是说扎吧扎吧,这时候叫疼哩。”
然后,忍不住落泪哽咽:“我一早不停声叫,只顾他哩,饭都没吃。”
之后,让我帮她看一会挂的水,她下去吃饭了。
回来后,又给许多人打电话,商议是否让丈夫回去。女儿外出打工,正在赶回,下车时要下午3点了。看样子她应能赶上和父亲见见面说说话吧。
一上午,那个女人都过来过去地和男人说着话:
“xx(闺女名字)正坐上车,下午3点到家。”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谁来了?你认得不认得?”
“咱回吧,你想回不想?咱回家吧?”
一会儿又趴在男人脸旁:“你说活嘛,你想说啥哩,你说吧,我听着哩。你说呗,你说。”
“你看你,儿子在这儿伺候你,你不叫,非要叫我来,我来了你又不说话。”
看似不情愿地数落着,转过脸又不停地抹泪。
我问过她,她说他60多岁,胃上病,病了2年了,化疗了十几次,用过9千一支的进口药,前一段也还干活,大囗吃饭。这一次看来是彻底无望了。
本来在家已好多天不吃饭了,是丈夫闹着要来县医院的,他们才又来了。
我说:“在这里有医生、护士照看着,比在家里好受点吧。”
病,是都明白的事了。已二年了,钱也花不少了,妻子儿女都尽力了,这是在受罪。可是,真正生离死别之时,人的心啊,还是难掩无奈的失落和哀伤。
生命啊,来时欢快;愿去时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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