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跑的太急,他的脚昨晚就开始像呼吸一样,一阵阵的剧痛,那疼痛好像在跟郑乾做着无穷无尽的唠叨,郑乾把脚放在床沿上高高的架起来,他仍旧絮叨个不停,郑乾坐起来,他就开始呐喊,郑乾被吵得心烦,就一瘸一拐地在客厅和厨房间踱步,他一会走到厨房咕咚咕咚灌水,每当那些水把胃撑起来的时候,郑乾就在祈祷着那些水快快流到脚趾去,把那些病痛都冲走,郑乾走回到客厅,他拿着止痛喷剂狠狠地在脚趾上喷几下,药剂的雾水就在脚趾上挂了一层,有些滴到了地上,他觉得一阵清凉,那些绵密的细雨,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可也只是一会的功夫,他又开始聒噪起来。
郑乾只能买药了,在接近半夜十二点多时刻,在昨天与新的一天交接,郑乾把痛风两个字眼打在手机上。
客厅里鱼缸的过滤器在嗡嗡的响着,剩下得还有钟表指针在着急地一圈一圈赶路,再有就是那些不绝于耳的胀痛,郑乾觉得心头一阵凄凉,与他脚趾的火热是两个极端。这个所谓的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人,他的老婆搂着儿子去了主卧,把门紧紧地关上了。没有一句话,没有视线的交回,没有关切和担忧,孤独像一阵浓雾把郑乾包裹起来,预支包裹在一起的只有大脚趾的聒噪,郑乾内心凄凉着,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在半夜里仍然有药店开着,还有一位勤奋的,为生活奔波的外卖小哥接了单,郑乾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看他的位置离药店还有1.4公里,1.3公里,好像这在深夜里奔波,裹着厚实棉衣,把脸隐藏在厚厚的面罩后面的陌生人,是他唯一的慰藉。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只能把自己的所有的感激和柔情倾注在一句感谢感谢里,他匆忙地跟郑乾确认地址,在感谢的话语里,被冰冷的穿堂风裹走了。
郑乾又孤独地坐在躺椅上,把药膏一一摆在桌面上,他拿出一支管子,把棕色的粘稠的膏药挤在大脚趾上,一圈一圈地涂匀。
他把脚加载茶几上,等着他变干一点一点融到骨子里。
他把那明晃晃的美团买药的纸袋子摆在茶几是一角,把那些药零散地分布在纸袋周围,好像是一场阅兵,一次示威,它们在替郑乾说话,无声地伫立,呐喊着,来看看这个男人啊,他自己孤独地买药,没有一句慰藉的话,他自己过活啊,他自己照顾自己,他孤独地自己一人在半夜等待陌生人的救赎,他把脚趾夸在茶几上,那样子多么的颐指气使啊,他的痛苦谁知道啊,他把一切隐藏着,他不说话啊,他不说就让这纸袋黄色的明晃晃得大声说,让这些膏药和药片在客厅的灯里说,郑乾的眼眶有些东西在晃着,湿润着,懦夫才会哭泣,他绷住了嘴,硬生生地把那些可恶的泪水挤回去,他恶狠狠地,看着苍白的墙壁。
他甚至决然地要和一切割裂开来,人终归是孤独的,他不需要那些抓腔作势挤出来的怜悯和不情愿的客套,他一个人好好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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