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凤九于昆仑墟静养了两日，昏昏沉沉间，迷糊地呢喃着“陛下”和“夫君”这两个词，白浅听见了，只得不住叹气。

窗外见了一道紫光飞过，白浅知是那人来了。

昆仑墟外，东华帝君刚刚落了地，墨渊还未来得及一声招呼，白浅身后凉凉开口，“你来做什么？”

“小五，不得无礼。”

折颜上前来，对着东华，“身子可好些了？”

“无碍。”

他方才醒来，听说凤九在昆仑墟养伤，也顾不得其他，就急急赶来了。

“凤九她……”东华见白浅这温得发红的脸，该是因凤九断尾之事气得不轻，“她还好吗？”

“小九好不好，与帝君何干？”

“十七！”

墨渊脸色也苍白得很，白浅听了他咳得发喘，也只得止了话。

墨渊缓下起来，上前一步道，“帝君且进去看看吧。”

东华自知白家人厌他至极，也无从辩解，低语一声，“对不起。”

墨渊见了这东华如此放下身段，想起他赶到之时，他紧紧怀抱着凤九昏厥的情景，了了些事，原来，落花有意，流水也是有情的。

凤九因断尾之痛而面色憔悴，连昏睡中也微蹙着眉头。

她看见了陛下，陛下在朝她招手。

她好高兴，能再和他说话。

他慢慢走近，摸着她的脸，就像以前那样，“九儿，断了尾巴，疼吗？”

相视而笑，她知道，陛下最疼她了。

东华见她睁了眼，眼角的泪滑落枕边，覆上他的手，她一下躺进了他怀里。

软软的身子窝在他怀里，他尚未反应，便听得她呢喃一声，“陛下。”

她不知道，这一声“陛下”，勾起了他多少回忆，那凡间的花前月下，轻歌曼舞，落花浅草，一点一滴，都没能忘却。

他渐渐收紧了怀抱，于回忆里，唤她一声，“九儿。”

她似很满足他这样唤她，含泪而笑，往他怀里贴紧了些，“陛下，你能来暗洞里救九儿出来，九儿很开心。可是，你损了一年的寿命，九儿很难过。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他低着头望着，见她这样楚楚呓语，喉间只感紧涩不堪，嘶哑地张了张口，呵出一声嗟叹，应着她，“好。”

九儿迷茫地睁了眼，见了眼前的紫衣白发之人，鼻尖一酸，苦笑不得，缓缓闭上眼，“假的。”

东华不知她何意，越发抱得紧了些，问她，“什么假的？”

她隐忍着心中的酸楚，缓缓睁了眼，已淡去了丝丝柔情，“我喊你‘陛下’是假的，你是帝君……”

她抬眼望他，睫上的泪尚未滴落，语气却已清醒，“东华帝君。”

她眼中倦意满满，也不想醒来，趁着梦中的陛下还未走远，她想要去找他。

东华见她这般倦意，也不舍扰她醒来，只她这般痴念，让他陷落了那二十年的过往里。

倾下身去，吻着她额间的凤尾花，泪落美人怀。

烛火幻化，隐去了他抱着她的身影。

她睡着了。

轻轻地将她放回榻上，东华替她掖好被子。她浅笑着，他知晓，他们最幸福的，是那些在凡间的日子。

他杀伐天下，曾为了苍生舍弃自己的姻缘，因当年的自负，也因当年他名字的旁边，尚未有她。

若当年自己没有抹去名字……凡间的，就不止是梦了吧？

凤九于深夜里醒来，因得折颜救治，伤口已不那么疼了。见自己此刻正在昆仑墟里，便想要出去看一看滚滚。

轻挪着步子向莲池走去，见墨渊正负手而立，月光倾洒而下，他孑然一身，仿若一尊仙塑。

一身白衣身后恭敬站着，正是那叠风。她听得若水河畔连下了十日暴雨，恐有事端发生。

墨渊静静听完，只挥手摒退了叠风。

“战神可是要去若水？”

凤九缓步上前，夜风稍大，拂起了她的纱衣，飘散而落。

这一会儿见他沉思静默，似忧心忡忡，便想着能替他解解忧。

回首一望，见是凤九，墨渊便收回了思绪。

“若水乃东皇钟之所在，不得不忧。”他上前一步，见她面色缓了不少，也问了句，“白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有战神相助，已无碍了。”凤九正想着向他道谢，却被他伸手止了话。

“是折颜救了你。”墨渊解释着，“那日我顶着红莲业火失了不少内力，怎还能相助于你呢？”

他这样一说，她竟有些懵了。那日自己昏迷后，已不晓耳旁事，没曾想竟是墨渊他替自己扛了天罚。

这才仔细见着他的气色不甚欠佳，心中愈发愧疚，便匆匆跪了下去。

“战神此恩，凤九无以为报，若将来能以性命相报，定不推脱。”

“白姑娘无需如此。”墨渊伸手扶起她，只让她瞧瞧池中滚滚的仙元，“这孩子将来醒了，还需要母亲的照顾。”

她见了那红光似比初见时更有了生气，心底倒也安了。

“我一会儿就要去若水探探情况，你姑姑与夜华出了些争执，已回了青丘，现已交待叠风多照顾照顾你，你可安心在这儿养伤。”

墨渊这般说着，就要离去，凤九上前一步，“我随您一起去。”

见墨渊疑惑，她倒也不藏着掖着，“您现在法力尚未恢复，我跟在一旁，也好照应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恩给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