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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公元800年(一)

爱在公元800年(一)

作者: 二月风_f145 | 来源:发表于2023-08-02 16:40 被阅读0次

            我牵错了红线,把渴望爱情的女孩送进了帝王家,把渴望权利的女孩,送进了将军府。

            我原想着,夫妻两人总要互补着,才算圆满,可惜,两个女子都早早夭折。

            而我这个罪人,带着愧疚与悔恨,煎熬地活着。重来一世,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我本是京郊茶铺的老板娘,平时和着茶水,再卖些茶点,日子还算过得去。

            年轻时也有过惊艳东京城的容貌,如今年过半百,时过境迁,故人已逝,我拿着积攒下来的银钱,就想老老实实做点买卖,养大伯谦。

            伯谦是我捡来的孩子。那时候我刚刚立下脚,东京城里有兵患,周围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因着我只是一个茶水铺子,生意不但没差,反而更红火了。

            有一天打烊,就看见一个婴儿乖乖的躺在门口的阴影处,那就是伯谦。

            这名字,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给取的,他本意在京郊等待来年春科,不料遇上了兵患,考不成了。我给了他一些回家的盘缠,他给伯谦取了个名字。

            伯,是说他是我的大儿,谦,是希望他谦卑有礼。

            有学问就是好。我娘常说,一个女人要有个儿子,死后,有人设案供奉,送衣送食,不至于流落荒野,做个孤魂野鬼。对我而言,伯谦就是我老了的倚仗。

            可惜最后,我始终还是一个人,孤独终老,成了孤魂野鬼。

            伯谦十七八岁时,正如那秀才所希冀的样子,出落的谦卑有礼,进退有度。

            那年又是一场兵患,东京城里来了许多北地的流民。有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问我收不收小工,她什么都能干。

            我开店本就是凭借一手好手艺,挣多少吃多少,走质不走量,卖完茶点就不再做新的,不需要招人。但看她瘦弱的样子,突然想留下她。

            她叫静夜,如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一般,规规矩矩,朴实无华,很乖巧,总是默默地站在后面,贴心又温暖。

            伯谦是块读书的料子,在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废寝忘食,无论寒暑。我不想让鸡毛蒜皮的琐事绊住他的脚,所以所有的事情全部亲力亲为,没让他参与茶铺经营,只叫他专心读书。

            有一次,我去买茶叶,突然天降大雨,周围没有避雨的场所,只好找个山洞躲了起来,像以前一样,等雨停再回。

            正望着大雨,满面愁容时,忽然见雨中来了一个娇弱的身影,正是静夜。她眼见我迟迟未归,特来寻我。

            后来我和伯谦衣服破了有人补,逢年过节还有新衣服穿。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很快认静夜做我的干女儿,把一手糕点功夫教给她。我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这些技艺也带不走,总要找人传承的。

            伯谦书读的好,年纪轻轻考了秀才,优秀的孩子是为他人而活,我不敢再把他放在我的私心里。所以暗暗决定,以后把微薄的家业全留给静夜,让她给我养老送终。

            三年后,变故出现了。

            有一天,一群贵人来我的小铺子喝茶。小铺子本在京郊相国寺附近,一年中多有高门大户的女眷上香时路过,倒不见有谁来吃茶。毕竟相国寺香火颇旺,素斋香茗比我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静夜觉得要挣大钱了,在灶台边欢喜地忙碌着,我却有不详的预感:上位者的一个简单的举动,对底层的我而言,伤害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贵人没有透漏姓名,只说是江南来的普通富商,可是她们身上穿着精美的苏绣,上边的牡丹和海棠娇艳欲滴,看不到一丝线头,即便真是富商,也绝不普通。

            我给贵人们倒上茶,上了茶点,刚要退下,她们却叫住了我。为首的女子粉面含春,口若朱丹,开口问我:“娘子这家店开了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对呀,快二十三年了!我有种预感,他们要把我的伯谦带走了,一时伤心难耐,晃了神,没有及时回答贵人的话。

            啪!

            旁边的另一个人看我迟疑,把一个金锭重重砸在桌面上,厉声道:“老板娘,你只需认真回答主子的话,这枚金锭,就是你的了!”

            我看着那枚金子,足足得有二两,我辛辛苦苦二十年,积蓄也没有这么多,足见这群人背后的实力。我的伯谦,多好的孩子,我不该限制他的前途。

            “贵人问吧,民妇知无不言。”我说。

          许是我这见钱眼开的小人模样扎了贵人的眼睛,那个给金锭的姑娘满脸鄙夷,倒是一开始问话的人依旧面色平静。

            “李伯谦是你的孩子吗?”

            “是。”

            “亲生的?”

            “不是,是我捡的。”

            “哪里捡的?”

            “二十年前,茶铺门后。”

            问到这里,贵人眼睛闪亮,面露喜色,一行人就此别过,茶点一下没动,只留下二两金锭。

            嘱咐静夜把金锭收好,关门歇业,我去了相国寺上香。心里慌乱,不知道求什么,只是希望一切顺遂。

            相国寺门前摆着几个算命摊子,相师们常来我这里吃茶,看到我出来,上前打招呼。

            “李娘子今日来上香,是为麟儿求功名吗?”袁相师问道。

            旁边的李相师讥讽道:“老袁啊,亏你还是李娘子那里的常客,伯谦聪明上进,稳重谦卑,实乃人中龙凤,李娘子怎会为此揪心?”

            袁相师也不恼,说道:“哦?那依阁下高见呢?”

            李相师说:“依我看,是为伯谦求姻缘吧。”

            袁相师笑道:“不然不然,静夜姑娘老实敦厚,与李公子郎才女貌……”

            “两位相师说笑了。”我看袁相师越说越不着调,打断道:“我只求一家人平安顺遂。”

            袁相师言道:“观娘子面相,家里确实有大变动。我来为你卜一卦。”

            李相师不甘示弱:“我也来。”

            卜完之后,两人反而推搡起来,都不愿意先说。最后,李相师说:“此卦凶险异常,娘子千万顺其自然,保全自身要紧。”

            “呸呸呸!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家伙,怕不是想要卖给我符咒宝剑什么的镇宅之物吧,真晦气。”我撒泼般说道。

            袁相师说:“我却算得娘子不久的将来必是富贵以及。”

            “借你吉言。”我又乐了,开心地在袁相师处买了一把桃木剑,回家挂到院子的东墙附近。

            待我走后,李相师问袁相师:“你为何不告诉李娘子实情?”

            袁相师回答道:“世间之事,法于自然。依李娘子所求,却是你说的’坎卦’,前路波折,满是深渊陷阱。但如果依一般俗人所求的金银富贵,却是乾卦,乾之坎,凶险也富贵。”

            李相师笑道:“你真是奸滑。哈哈哈……”

            俩人回到自己的摊位,摇起扇子凉快去了。

            不久后,一道圣旨下来,我被封为一等诰命夫人。

            原来,伯谦竟然是皇后的儿子。二十年前,皇后的母族被诬陷谋反,无力自保之下,偷龙转凤,把刚出生不足月的孩子送来我的铺子,皇后也被打入冷宫。三年前,皇后的哥哥蛰伏归来,旧案重提,为家族洗清了冤屈,皇后也因此恢复身份。皇后恢复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二十年前流落民间的亲儿子。

            也得亏我这茶铺生意还行,竟是二十年屹立不倒,为皇后娘娘省下了许多功夫。

            怪不得伯谦这么上进有礼,哪是我这等小茶铺能教出来的样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想来不假。

            那日来接我的,是前几日给我金锭的丫头。这丫头引来一顶豪华的马车,一改前日的鄙夷,恭恭敬敬地请我上车。我舍不得自己的小铺子,可是周围的邻居们看见那日的金锭,好几个人向我借钱诉苦,这几日可谓苦不堪言。

            什么老刘家的四儿子要娶妻,女方非要八抬大轿,刘老板手里没那么多钱,急得要跳河;老张家的铺子要扩张,急需一笔资金缓口气;老李家的三大爷问他借笔钱,老李没有,长辈开口不能拒绝,遂来找我转借……

            本来我们这里,六台的喜轿就已经足够重视新娘了,老张家的生意,再过两年攒够钱一样扩张,老李手里有钱,不愿意借,只想找个不能得罪的由头,以后好管三大爷要账……

            都是熟人,我也不好拒绝,没几天不但那锭金子借出去了,我自己的老本也腾空了,真是待不下去了,带着静夜就上了马车。

            马车路过主路,街坊们都热情地送我,给马车递来各种新鲜的瓜果和鱼肉,路过相国寺门口,袁相师笑道:“李娘子,我说的不错吧。”

            我笑笑,他塞进来一个黄色草纸包着的粉末,说:“这个免费赠给李娘子,娘子多多保重。”

          我只当他为了以后的生意兴隆,要我多为他说好话,跟瓜果鱼肉一起收下了。

            “袁相师真是多情。”李相师望着我离开的马车,笑着说。

            “就当是为了那日我哄了李娘子吧,也许会有转机。”袁相师说。

            “命运不会改变的,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啊。”李相师摇着蒲扇,叹口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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