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05

有些事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彻头彻尾的幻觉。时间轴拉成一条长线，回忆在时间的影响下变得不可信赖。况且，说不定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念头，都只是一场梦。

    三年前。《灯火阑珊处》。灯光控制台。小礼堂。事故。

    我发疯一般地四处搜寻那年话剧社演出的资料，所有的所有慢慢浮出水面。

    那年的戏剧《灯火阑珊处》因为操作严重失误，灯光控制台损毁，演出失败，观众和演员都在一片漆黑中悻悻而去。那天夜里，下着很大很大的暴雨，小礼堂只剩下蒲岸之一个人，他倔强地与灯光控制台死磕，而这时候，年久失修的小礼堂坍塌事故，让他告别了这个世界。之后，小礼堂封闭修缮，话剧社解散。

    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小礼堂，再也没有人记得蒲岸之。

    也许也没有人知道，他是那么热爱这个光影的世界。也许也没有人知道，那是蒲岸之灯光设计的第一个戏剧，他用尽自己的全力，却还是换了一场失败的演出。也许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在夏日的暴雨里废寝忘食地把自己关在小礼堂，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失误，都是那些光影的一幕幕。也许也没有人知道，除了难过，除了不甘，更多的是满满的遗憾。或许他是拼命争取的一次灯光设计的机会，或许他是那么那么地珍视，最后，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谢幕。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只有在小礼堂才能遇见蒲岸之。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永远都是不换的那身白衬衫。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天他会告诉我，下雨的时候别待在小礼堂。我也终于明白，他的不舍和他的遗憾。

    我突然想起我最后一次见他的那天下午，所有的光在我的十指上幻化成一幕幕，而他，是用什么样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旁。

    无奈的，不甘的，沉默的，还是酸涩的。

    所以他不舍，所以他不甘，所以他才会每次又爱又恨地凝视着那个调光台，所以他才会不愿离开。

    我常常想，或许只是我一不小心错了时空，误人了小礼堂，惊扰了他的梦境。或许所有的所有从一开始就是不曾存在的，我不曾加人话剧社，我不曾遇见容嬷嬷，我更不曾遇见蒲岸之。或许我们本身就是不同时空的人不同时空的事，只是时空的缝隙让这个时空的我偶遇了那个时空的蒲岸之。

    再或许，或许某一天，时光又倒回我遇见他的第一天，他在小礼堂角落的沙发上微皱着眉蜷缩着睡着，他只是个穿着白衬衫的普通少年。

    那么多或许，唯独我不愿承认，三年前，他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时间再也回不去。

    回不去他永远遗憾的2014 年，也回不去我在小礼堂遇见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