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某处茶楼
“蓝山众!?”端木英一脸惊讶地望着洪范,声音拔得老高。发觉自己惊扰了周围的客人,他赶紧压低声音说:“赵王殿下还真厉害,竟然能和安南叛匪搭上线。”
蓝山众在大明境内名声不显,但在大明的藩属安南国却是鼎鼎大名的。
安南国是少数被大明直辖统治的藩属国。只是驻守在安南的大明官军,可从来没享受过王师一到,万众归心的待遇。安南境内反抗明朝统治的叛乱从没停止过。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支叛乱力量是自封为安南平定王的黎利所率领的叛军。
自永乐年间开始,明朝统治安南近二十年,有十年就是和黎利交战中度过的。黎利的势力在安南越打越强,已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虽然明军在安南力量依然强大,但还能维持多久也不好说了。
黎利手中有支专司情报搜集与刺杀敌军高级将领的部队,为其抵抗明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因黎利起家于安南蓝山地区,所以特赐名“蓝山众”与这志部队。
这支令驻守安南明军闻风丧胆的部队竟然潜入了明朝核心地带,还与赵王府有着密切联系,这不得不让端木英感到吃惊。“赵王的野心绝对不小!”端木英心中暗自琢磨。
面对端木英的惊讶,洪范表情平淡,淡淡地开口:“谁手里没有点隐藏力量呢?端木兄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也是,是我多怪了。洪大先生莫怪!”端木英点了点头。接着他又问:“洪大先生,您觉得蓝山众会尽心完成任务吗?”
洪范抿了一口茶碗中的热茶,轻松地说:“应该没有问题的。我代赵王答应这帮叛匪,只要完成了截杀任务,不管未来是汉王还是赵王登基称帝,都会承认他们在安南的统治地位。想来他们会不惜代价的完成好这次任务的!”
“洪大先生,在这事上,您真有如此权限?”端木英好奇地问。
洪范笑了起来,说:“怎么可能?我不过是给他们画饼而已。就算两位王爷知晓此事,事后也不可能认账的。谁会和叛匪讲信用呢?”他顿了顿,接着说:而对这些叛匪而言,则是唯一的机会。即使明知有诈,也会尝试的。一直与大明这么对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的。。。”
端木英开道:“还是洪大先生想得周到,鄙人佩服。”端木英内心是不喜洪范那种不讲信用的论调,可也不能不承认其计划的缜密周详。忽地,洪范想到了什么,似乎是在自语又好像是在问端木英,喃喃自语:“内线应该与蓝山众联系上了吧。”
“应该是联系上了吧。以蓝山众的能力,追上沈云他们并不是难事。再加上我们汉王府的密探在路途各处留下记号。蓝山众也已知晓我们的联络暗号。说不住截杀计划现在已经开始。”听到洪范的自语,端木英回应道。
自打端木英将皇帝下密诏召太子从南京回北平继位的情报和盘托出给了洪范,洪范与端木英合作,并帮他将所持情报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向了汉王府。
之后,端木英又接到了冷棋的情报。冷棋安排了一个内线在沈云等人的队伍之中,让端木英利用这个内线阻止沈云前往南京。而端木英和洪范也利用这个因素制定了截杀计划。
冷棋并没有告诉端木英,在沈云队伍中谁是那个内线。端木英反复推敲谁最有可能是那个内线,只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有头绪。最后,端木英只能再次感叹冷棋的能量之大,隐藏之深。“他到底是谁呢?”端木英暗自思量,眼神望向了茶楼之外,热闹的街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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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峻岭之间,茂密葱荣的树木拔地而起,遍布山间的翠绿之色,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阳光,组成一片片连接在一起的阴影。
在阴影之中,沈云一行四人在不断穿梭着。这时的他们以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体面。他们的劲装上已满是泥土,脸上和手上都有划伤或割伤的血痕。
沈云等人几天来,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与蓝山众的战斗。沈云一直试图甩开他们的追击,但每一次都事与愿违,蓝山众总能找到他们,死咬不放。几次战斗下来,几人杀伤了不少蓝山众的武士但消耗也很大。身上多少都带着伤。
“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沈云看了看身后,缓了口气说。几个人席地而坐,喘着粗气,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稳重的王横开口问道,随手把身上的水袋递给了沈云。
“是啊!大人!总这么被后面这帮孙子撵着实在憋屈!”崔木也凑了过来,开始了抱怨。王振即没有凑近身子,也没有抱怨。只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不过仔细观察他的样子,就会发现他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谈话。
“咳!”看到几人的样子,沈云咳嗽了一声,他的手指指着山道说:“我在进山时,已经考虑。随着这条山路走下去,就能出山。山外有个镇子叫“清风镇”。镇子上有个码头。只要我们到了清风镇,就在码头上船,沿江而下,直达南京!”沈云接着说:“你俩听好了,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是后面的追兵!这点你们要牢记!”
“是,大人!”王横和崔木沉声应道。之前脸上带有的郁结之色一扫而空。就连坐在角落里的王振的眉目之间也多了几分欢畅。刚才的压抑之感一过,活宝式的崔木又来了事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到沈云面前,低声说:“大人,刚才我跑的太急,肚子不太舒服,想去方便一下,您看?” 沈云还没说话,身旁的王横抢先开了口:“崔木,你的事怎么这么多?”口气相当不满。
“算了,算了!你快去吧。”沈云对王横摆了摆手,然后对崔木说道。“谢谢大人!”崔木道了声谢,赶紧跑向林荫。等崔木人影消失在众人视线,沈云脸色一肃,对王横说:“你跟上去看看,别出什么意外!”
“是,大人!”王横沉声领命,然后转身也进入了林荫处。当这两人都进林荫后,王振睁开了眼睛与沈云对视了一眼。沈云站起身来,快速走入林荫。不一会儿,他就从林荫间出来了,脸色很是凝重。他走回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没有说话。一旁的王振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又过了一会儿,王横与崔木相继回来。
看人都到齐了,环视众人,沈云突然开口说:“我一直在思考个问题。似乎我们出北平开始,就已经被这些人盯上了。我临时改变行进计划,他们也能掌握,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即使我们进山了,他们还是能准确地掌握我们的位置。估计这个位置暴露也是时间问题。为什么会这样?问题出现在哪里?”沈云的一番话让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头沉思。
“难道问题出在我们内部?”王横试探地问。
崔木接过话头,带着点火气地说:“我们内部能有什么问题?我和老王你一直追随校尉大人这么多年,忠诚是绝对过关的!如果有问题,只有那个不熟悉的。。。”
说着他的眼神飘向了闭目养神的王振。猛然间,王振睁开了双眼,望向崔木,眼神阴冷。说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被王振这么一瞪,崔木打了个激灵,但不想示弱,说道:“就是怀疑你怎么了?我们和校尉大人共事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而你突然冒出来加入行动,谁知道你是不是奸细!”
“呵呵!”王振轻笑一声,说:“我自从加入行动以来,一直在沈校尉身边,从没私自行动过。另外是我引领你们离开树林进入山中,摆脱追兵的。如果我是奸细,我为什么不让你们死在树林里,而是救你们出来。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好了,崔木,不要说了!”崔木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沈云打断。沈云说:“我保证王振不是内奸!” 一看沈云为王振担保,其他两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崔木嘟嘟囔囔地说:“如果他不是内奸,那谁还是?”
“崔木,你是不是启程之前和下船后,单独行动过?”王横突然问。
“有啊!出发前,我去了端木酒肆买了饭食,下船后也是去买吃的去了啊,怎么了?
”你怎么证明你只是单纯地去买吃食去了,而不是还干了其他什么事?”
“老王,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吗?我可不是什么内奸!”崔木反应过来,急切的叫了起来。
“大人,我怀疑崔木就是内奸!他刚才去解手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做了什么。”王横站起身形抽刀指向崔木。沈云和王振也都站了起来似乎要对崔木形成合围之势。
“大人,我不是内奸啊!真不是啊!”崔木神情慌乱,连连摆手。
“啊!老王,你不能。。。。。”刀光一闪,王横的刀向崔木劈去。看这刀势,崔木只能等死。
叮!王横的刀被沈云架住,王振绕到了王横背后,封住了他的退路。
“王横,这场戏演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您认为我是内奸?”
“难道你不是?这支飞镖是你在查看崔木时,留到树干上的吧?”说着沈云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黑铁飞镖。
“怎么会在你手里。。。”王横脱口而出,一脸惊诧。
王横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开口说:“我就是那个内奸!不知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傅雨死后开始的,当然我不仅怀疑你也怀疑崔木。你们杀死傅雨的嫌疑最大!傅雨到底怎么死的?”沈云说道。
“在送他去牢房的路上,用了枯骨草的粉末涂在他的伤口上,死的时候症状跟癫痫差不多!”王横脸色平静。
“在启程和船上的时候,都有人和你暗中联络吧?”沈云问。
“这种问题,大人何必在问?”王横笑着反问。
“也是,这是个蠢问题”沈云点头说。接着他又问:“对此次行动你了解多少?”
“我并不清楚去南京的目的是什么。而我的任务只是将你的行踪传递给追击者。”王横说。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愤怒的崔木大叫。
王横看了崔木一眼,叹气说:我从来没背叛过你们。在成为锦衣卫之前,我已经是汉王府的密谍了。锦衣卫只不过是我的掩护身份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谁是你的上线?”沈云死死地盯着王横。
“大人,您知道,这个我是不能说的”王横淡然道。
“那我只能逼你开口了!”沈云手握刀柄。
王横笑着说:“大人您是没机会的。”说完应声倒地,嘴角留出黑色血液。王振冲上前去撬开王横的嘴,看了看摇头说:沈校尉,他咬破了嘴中毒囊,已经没救了。”
看着望横僵硬的尸体,沈云心中不是个滋味,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竟然是敌对者的密谍。其中滋味只能用百感交集来形容了。
崔木更是不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生死与共的战友竟然是内奸,他到底还能相信谁呢?他一个人站在旁边久久不语。
“小心,崔木!”
噗!一支利箭从崔木的后背穿过他的胸膛露出箭头。崔木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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