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人活着都是需要有一些精神支柱的,尽管虚无缥缈的很。
有一个小村子,二三十户的规模,夹在一群户数过百和上千的大村子中间,不管怎么看都是实力最弱,应该夹起尾巴低调做事的。然而,偏偏这个小村子却是其中最高调的。
外来的人都觉得很意外,这时候当地人就会告诉说他们是有资本的,村里面在五十年代初就出了一个大学生,上了北京那边的大学,还是临近几个乡镇里所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小村子就是靠着这个大学生,在几个大村子的虎视眈眈下挺起了腰杆,过得有滋有味。
在那个到处都是文盲的年代,大学生就是这么有杀伤力,名头放出来往那一杵,就能镇住大部分人,去衙门里办事好使,去粮站等物品销售店里管用,还能吓退一群扛着劳动工具准备干出一个你死我活的老农民。
这种威力,赶得上高尖端武器了。小村子里的老辈人物,因此而常常嘱咐小辈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再批量生产出许多大学生。那个起劲的样子,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认真。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知道是小村子的风水发生了变化,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不管老辈人物怎么鼓励,小村子里愣是隔了数十年后才又走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个女娃娃,好景不长,还没等老辈人物过足嘴上的瘾,就嫁出门去,变成了其他村子里的媳妇。
正在瘾头上的老辈人物,开始开动脑筋发掘起小村子里的大学生资源,然后就发现了新大陆,墙内开花墙外香,好笋都长竹园外去了,小村子里走出去做上门女婿的都培养出了大学生,嫁出去的女儿也培养出了大学生。感情这数十年小村子专门学雷锋做好事了。
老辈人物们都不乐意了,继续开动脑筋,刨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新大学生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可都是小村子里走出去的,他们都是小村子的后代,所以,他们这些大学生的名额就该挂在小村子的名下,理所当然。
蔫了好多年的老辈人物,瞬间就容光焕发起来,重新挺起腰杆,逮住谁就跟谁掰扯小村子培养大学生事业上的丰功伟绩。再往后,部分自己没读成大学生的小辈人物也加入了这个队列中,向其他村子的人们炫耀。
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村子里都培养出了大学生,数量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在经济利益为王的时代,大学生的威力也已经跟东流的长江水似的,一去就不复返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其他村子的人,面对小村子里几代人的同时炫耀,或者善意应承一下,或者随意应付三两句,谁都没把这当回事情,更不会去充当那个天真的儿童,把那件再次出现的皇帝的新装给扒拉下来。谁没事闲的?
小村子里的人们,就这样滋润、硬挺的又过了好多年,直到某个愣头青突然出现,进行放肆的嘲弄。
愣头青脸上挂着刻薄的嘲笑,语言犀利又冷酷:这些大学生都是你们的吗?如果嫁出去的女儿培养出来的大学生都能算你们头上,那第一个大学生是不是应该算到他外公家那边去?这些大学生是管你们吃的,或者管你们喝的,还是管你们穿的?他赚的钱,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都放你们口袋里了?
皇帝的新装,就这样再次被无情又残忍的扒了下来。同时被扒掉的,还有小村子里人们的精气神,硬挺的腰杆一下子就塌掉了,佝偻起背。
小村子里最年长的老辈人物,临死前悲愤的说:这些大学生难道就不是我们小村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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