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哪国人

 

我到底是哪国人

    美国的人种很杂。一是因为各个国家的人都会选择来美国留学，工作或者生活。二是，即便是最美国的美国人身上也都流淌着不同的种族的血脉。几乎可以说所有人都是混血儿。因此在美国，血统或者种族问题一直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如果你问一个小孩子他是哪里人，他可以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头跟你讲很久。他会告诉你，他是几分之一的德国人，是几分之一的韩国人，是几分之几的法国人...... 如果你和陌生人交谈时提起你是某国人的时候，你听到陌生人很激动地告诉你他的家族里有谁和你是同一国家的人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有些人甚至会给你讲述他们试图寻找自己家族历史的故事。所以在美国，准确无误地分辨每个人的种族或国籍是有一定难度的。

    有趣的是，我脸上肉比较多，苹果肌很高所以显得眼窝很深。因此，我的长相就很容易误导大家对我国籍的判断。在我特别小的时候，很多人会问我父母我是不是新疆人。后来长大了一些，有同学会觉得我长得像菲律宾那一带的。到了初中毕业，去照相馆拍证件照，照相师说我看起来有印度血统。再到后来，我逐渐演变成了西班牙血统。所以，在我出国的这几年里，很多时候我的日常是这样的：

                        （1）

    出国第一年，我回国过暑假。在一次步行回家的途中，突然下起了雨，我立即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我收起伞，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司机静静地看着我，不开车也不说话。我有点懵。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要去哪里。我对他说，“师傅，去XXX家园。”  出租车开动了，可司机师傅一直没有开口讲话。

    我本以为司机是个高冷的人，不喜欢多说。没想到，走了一会儿，司机师傅突然跟我说，“小姑娘，原来你是中国人啊。你一上车，我还以为你是外国人呢，都不敢和你说话。怕咱俩谁也听不懂谁说话。”

    司机师傅这句话可给我搞得一头雾水，我问他，“啊？我看起来不像中国人吗？”

    师傅回答到，“嗯。不太像。”

    “那师傅你现在还觉得我不像吗？”

    师傅笑了笑，说，“你说话没有外国口音，我现在肯定你是中国人了。”

    我从来没想到过我居然会在自己的家乡被认成是外来人口。认为我是外地人也就算了，这师傅干脆直接觉得我是外国人了。

    从上车的地方到我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司机师傅继续聊天。“那师傅，你觉得我像哪里人啊?”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中国人。我看你还小呢，是不是在别的地方上学啊？”

    我点点头。“是啊，在别的地方上学呢。暑假回来吃好吃的了。”

    “上学的地方因该离咱们这儿不近吧？”

    “对。跨了个半个地球呢。”

    “还出国了啊。在哪个国家念书呢？”

    “美国。”

    “哈哈。还真别说，你眼睛跟美国人的确有点像，眼窝比较深。”

    “美国不美国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从我晒黑了以后，很多人都觉得我长得像墨西哥那边的。”

    “哈哈。没事，多待待就和老美越来越像了。你再白点，再回来估计我们这些不会说英语的司机就不敢拉你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幸好那时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路上没有太多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小区门口。我告别了司机师傅，下车，离开了。

    被说成是外国人的我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开心还是难过。

                        （2）

    我在新墨西哥州待了两年。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从墨西哥过来的。这里的建筑风格也和我们脑海里的美国完全不同。到处都是西班牙风情的建筑，走在路上随处都是西班牙语的欢快音乐和墨西哥美食的香气。每到周末，downtown的plaza一定会有各种墨西哥或者印第安部落的活动。可能是因为长相的原故，我总是很容易融入在他们其中。有时候，在参加一些活动的时候，总是会有人直接和我讲西班牙语。每次我只能笑着跟人家说我听不懂。人家就会很不好意思地问我是哪里人，当我说我是中国人的时候，他们还会有些小惊讶。

    墨西哥人和印第安部落的人会佩戴很多“奇怪”的饰品。在plaza的商店里面，你可以找到各式各样的配饰。刚开始，我无法欣赏那些饰品的大胆的用色和造型的夸张。但是出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好玩的心理，我还是会找几个颜色鲜艳到夸张的饰品戴着娱乐娱乐。可我每次戴上后，都毫无违和感，甚至还有些以假乱真。

    可能是我的名字里带一个羽字的缘故，我对带羽毛的东西颇有好感。刚好，这些部落的服饰上到处都是羽毛。所以我对印第安部落的服饰真的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只可惜，这样有特色的服饰都是部落里的珍宝，就算是出高价也未必买得到。所以我就只得买单个的羽毛收藏了。一次活动上，我终于在一个小摊子上找到了羽毛。我花了十美金买了三片。因为羽毛的尾部缠上了绳子，所以可以挂在耳朵上。我把羽毛挂到耳朵上后，我爸一看激动坏了。他立马打开相机给我照了几张照片，然后激动地说，“哎哟。你现在真的像是个部落贵族啊！” 紧接着，居然也有本地人跑过来说我像极了部落里的人。

    高三那年，我转到了新墨西哥州的一所军事高中学习。在食堂工作的人都是从墨西哥那边过来的。很多人都只会说西班牙语，或者只会说几句简单的英语。当他们给看起来不像会西班牙语的人盛饭时，都会用简单的英语问人家要吃哪个。或者直接用肢体语言表达。但是每次给我盛饭的时候，食堂阿姨就会直接讲西班牙语问我。我只能告诉阿姨们我听不懂西语，然后很无奈的指一指我想要吃的菜。有几次，我们要在食堂做志愿者帮食堂阿姨们给同学们盛饭。人不多的时候总会有阿姨跟我用西班牙语聊天。我说我听不懂西语，第二天阿姨还是会和我继续讲话。我开始也没多想，觉得阿姨可能只是无聊想找人说话，所以并不在意我到底会不会说西语。直到有一天阿姨用拗口的英语问我：你不是墨西哥人吗......

    好吧，好吧。

                        （3）

    就这个星期三的晚上，一家中国留学公司来我们学校开申研的宣讲会。来了大概四五个中国的老师，一个美国某大学的招生官（美国人）给我们讲解申研的那些事。讲座分大致上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招生官给我们讲解究竟招生官究竟想要寻找什么样的学生。第二个部分是中国老师用中文讲解他们公司所提供的项目。

    讲座结束以后，一个老师跑过来用英文问我，“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

    我一脸黑人问号。我用英语回她说，“听得懂啊。”

    结果老师懵了，她又用英语问我，“你会说中文？你不是美国人啊？那你是不是美国华裔啊？你应该只会说却不会写中文吧？”

    “我会写的呀。” 我真的是被老师问的一脸茫然。这不是在微信公众号里宣传的宣讲会吗？不就是面对中国人的吗？我要是老外，我咋会知道有这么一个活动啊？

    可能老师觉得有点尴尬吧，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后来，我跑去跟招生官聊天。她一开口居然也问我会不会中文。于是我就反问她，“你们咋都问我这个问题啊？刚刚穿黑裙子的老师也问我这个问题。”

    本来很严肃的招生官，瞬间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她说，“你要是不说你是中国人，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西班牙的血统。真的很不好意思。”

    好吧。我只能说，可能我长得很国际化吧。

    每当我说我是中国人的时候，同学、老师、或其他地方遇见的人中总会有人惊讶不已。甚至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有人和我说她觉得我和印第安人有相似之处。

    因为长相的问题，我总是会和一些人有一段很有趣的交谈。有时候，我也会去跟别人分享这些有趣的谈话。有一小部分人和我有过同样的经历，会给我讲述他们的故事。有些人听得很开心，并且会跟我分享一些他们对不同人种的认知。有时候听完我的故事的人会告诉我：“You made my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