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赵白石一起到东院来的人都已经走了,周莹进到书房就看到赵白石正坐在那里拿着一杯茶,喝的悠然自得。周莹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拿起赵白石面前的茶壶,走到一旁的椅子边,踢开垫子蹲了上去。
赵白石自顾自喝光了茶杯里的茶,这才悠悠放下茶杯:“需要修理整改的地方也都说过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说你啊,干脆带人把东院拆了,”周莹愤愤地把茶壶摔在桌子上:“你省心了,我也利索,我带着一家老小住到你的总督府去,那里地方也不小。”
王世均赶紧在旁边轻咳一声:“赵大人相关事宜已经和师爷核对好了。”
周莹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边,赵白石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周莹那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周莹,你也该学学规矩了。”
“规矩?”周莹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这是吴家东院,赵大人,你和我说规矩,我就是吴家东院的规矩,少把你那一套体统非什么的拿到东院来,不好使!”
“大胆刁民!”赵白石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盖都被这一下震得掉下来。
周莹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跳,随即就被王世均拉着站到了赵白石近前。
“周莹你可知错?”
周莹扬了扬脖子并没有丝毫知错的样子。赵白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向来是行走坐卧都不成样子,举止粗鲁,如此这般,接驾之时出了状况,可是整个吴家都要跟着你被问罪。”
见周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赵白石忍不住地连叹几口气:“这规矩是必须要学的,就算是为了吴家,你也要多上点心才是。”
“是,赵大人。”周周莹上前一步,换了娇媚的语气,款款弯腰行了个礼。
赵白石被那语气惊得一愣,随即便皱起眉头:“你……你……”
“赵大人说的可是这样?”周莹起身退开一步,突然朝着赵白石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拜:“民妇周莹给陕甘总督赵大人行礼。”
周莹这一拜下去,头上的发饰因她摇晃地厉害都掉了两个,再一抬头,便有几缕碎发荡到额间,周莹却是满不在乎地撅起嘴吹了几下。
赵白石看她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阵地头痛,他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发了这么大的火,周莹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赵白石似是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教出个样子来,坐在书房教了好半天,周莹还是满脸的顽皮,虽是像模像样地学着,可依旧是没有丝毫进步,不是动作夸张就是记不住动作顺讯,周围站了一圈人见此情景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但看赵白石越皱越紧的眉头,越来越黑的脸色,也都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算是开窍啦!”赵白石忿忿道,已经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鼓励周莹还是安慰自己了:“总算是有点样子啦,跪好跪好,不要乱动。”
周莹似是终于忍到了极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跪啊,我腿都跪疼了。”周莹坐在地上一个劲儿揉自己的膝盖骨,嘴里还嘶嘶的吸着气。
“你这……”赵白石站起身来,暗暗活动了一下脖子,再如此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要被周莹气死了:“行啦,今天就到这吧!”
周莹听到不用学规矩了,很是欢快地从地上蹦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呦喂,可是累死我了。”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赵白石心中默念,已是不忍心再去看那自己悉心教了两个时辰的成果。
“你们都去忙吧,别都在这儿了,去去去……”周莹似乎是对自己的学习成果很满意,笑盈盈地叫其他人都去忙,自己走到一边拿起茶壶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二虎走到门口,又转身进来:“少奶奶,梁大夫来了。”
“嗝……”周莹被水呛得打了个嗝,抬起袖子摸了把嘴:“快快快,请进来。”
赵白石见此已是无话可说,只想赶紧离开,便起身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被周莹上前拉住:“哎,你去哪儿啊?”
“我……”
“梁大夫是我叫来的,再看看你的脚。”
赵白石被周莹拉着坐下,正想拒绝,梁大夫已经进来。
“赵大人,少奶奶。”
“梁大夫,你赶紧给他瞧瞧,”周莹急不可耐地让开赵白石身边的地方,让梁大夫过去:“他脚上有伤,估计这几天他也不伤心,劳您再给他看看。”
“已经没有大碍了,你看我这……”赵白石想要推脱,周莹却以蹲下身去脱他的鞋,赵白石赶忙躲开:“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赵白石推脱不过,便弯腰自己脱了鞋。布袜上还是隐隐渗着血丝,周莹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
梁大夫小心地脱去赵白石的袜子,周莹在旁边很是心急地询问:“梁大夫,要不要紧啊?”
“赵大人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啊,”梁大夫看了半天,才直起身来:“虽是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要好生休养,尽量少步行少骑马才是。等下我会开一些生肌止血的药膏,切记要每日涂抹。”
送走梁大夫,周莹才似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赵白石已经穿好鞋袜,便走过去坐下:“赵大人,听到了吗,多休养,少活动。”
赵白石失笑:“你是说让我以后别再来教你规矩了是吧?”
“嘿嘿,”周莹笑了笑:“赵大人自是公务繁忙,即使我想赵大人天天来,您也来不了不是?”
“哎……”赵白石起身看了看天色,复又道:“太后皇上要驾到东院,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你向来无拘无束惯了,吴家的规矩你尚且受不了,这宫中规矩更多,你务必要上心才是。太后和皇上来了,也自然是免不了要东院受一些管制和委屈的,你切不可像今日对我这般,你可记住了?”
周莹看着赵白石严肃又满含担忧地脸,轻轻点了点头。
半月后,由赵白石护送,太后和皇上驾到泾阳,吴家东院一切接待事宜都还安排得妥帖,没出什么差错。本来周莹是要吴夫人和自己同住的,但吴夫人却说东院这几日不安宁,执意搬去了西院和吴蔚武夫人同住。六椽厅晨会也暂时停了,只吩咐了掌柜每日都要给东院报账,这样一来,周莹的生活除了变得更加清闲,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苦了怀先每日都要被周莹盯着背书。
赵白石领命在太后皇上居留泾阳期间全权负责其安全,便也在吴家的偏院住下来,日夜领着自己的亲兵在外围院落巡视。
几日后,太后召见了周莹,赵白石随周莹一同去了,却不得进到内院,只能在外边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他自是知道周莹的性子,只怕她一个沉不住气说了不该说的话,行有差错,万般担心下,周莹终是从里面出来,询问之下也并没有什么差错,隔天还有公公来报说老佛爷对周莹很是喜欢,正在考虑要封她一个一品诰命。赵白石悬着的心终是放下。
这天,太后宣赵白石觐见商讨回西安的事宜,京中传来消息,李中堂与洋人的谈判已初有成果,如无意外,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赵白石自是愿意太后皇上早日回京,这在东院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未知。从太后处回来便开始着手准备太后回西安的事宜,经过和几位大人的商讨,暂定为三日之后。
商议完毕,各位大人都回去歇息了,端方却没有离开。赵白石见状询问:“端大人可有什么事?”
端方起身上前:“今日在泾阳街头有人发现逆贼沈星移的行踪。”
赵白石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静:“既然发现了,就多派人手在街上巡逻。”
“下官以为,街面上都无关紧要,”端方抬起头看向赵白石:“只怕那沈星移真正的目的在东院。”
赵白石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端方见赵白石没说话,便继续道:“整个泾阳都知道那沈星移与吴家东院少奶奶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他起来什么歹心,吴周氏又可以给他做内应,那……还请赵大人加紧防范才是。”
“端大人是信不过我赵白石?”赵白石上前一步:“那吴周氏与沈星移昔日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现下我与吴周氏的关系也并不简单,再加上我曾是吴家西院的女婿,端大人可是怕我渎职?”
“这……”端方自那日酒楼里赵白石替周莹喝酒时就看出了些端倪,但却也万万没想到赵白石会自己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这……下官不敢。”
赵白石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罢,东院之事我自会上心,但还请端大人不要忘了,当时是你力荐太后皇上来的泾阳,我多次阻挠无果,如果真是东院出了什么事,东院自是逃不脱干系,只怕端大人……”
“卑职定当尽心值守,”端方退开一步行了大礼:“赵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赵白石点了点头:“我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这几日不得不在东院加强防范,我要再调些我的亲兵入院,只是现在此事还不要声张,确保太后皇上安然离开陕西才是紧要。”
“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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