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独自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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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没有太阳，只有一片浮在头顶的大雾。它离我不近，却遮蔽了天地。

我小的时候，雾还是飘在地上的。等我长大了，他们就上了天，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小孩变成了大人，雾变成了霾。

走在红绿灯交替闪烁的街道，人来人往、车聚车散，全部摆在我的眼前。从天空撒下的尘埃像细雪一般飘落，扑在我的脸颊。我在人群中穿行，不过片刻，脸上就落满了从烟囱里喷涌而出的灰尘。

跟着长长的队伍检票的时候，好几只皮箱的轮子碾过我的脚掌。我木然的向前挪动着，宛如这一切从不曾发生。跟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我再次踏上远行的列车，奔赴生活的下一个站台。

在站台候车的时候，一辆动车呼啸而过，那声音就像一枚巨大的子弹射穿了空气的厚墙，破风而过。气流紊乱之余，还在耳边奏起巨大的回响。等车的人都舍不得将目光从自己手机上挪移，我无所事事的看着远处被雾霾包裹的风景，有些疲惫。

奔波是从小时候就开始，而且一以贯之的。好多年过去了，岁月总是撵着人跑，而不管你累不累、情不情愿。

-02-

最早的离家，便是上学。

小学的时候，乡村的道路又远又长，我家在镇子的老南边，可学校在镇子的中心。于是乎，小小的我不得不走最长的路，念最累的书。

可那时候活泼好动，辛苦什么的都是察觉不到的。大大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世界，圆圆的瞳孔里，一切都是风景，都是可供游戏的玩具。

唯一不能让人开心的，便是下雨的日子。我国的道路建设是有目共睹的，挖时如闪电，修时赛蜗牛。可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些，只能从窗外密密麻麻的乌云里，窥见半个小时之后，自己淋成落汤鸡的模样。

不过这些也不要紧，等把书包从头顶取下来之后，再用毛巾擦掉挂满一脸的雨水。那淋雨带来的悲伤就已经被风吹去，只剩下沾满泥土的球鞋，被胡乱的丢在墙角。

我缩在温暖的床上，看着《猫和老鼠》，笑的前仰后合。这时，爸妈才忙完，回到屋子里，收拾雨衣准备做饭。

当我稍微大些之后，这些用双脚丈量回家之路的日子就远去了。斜阳下的小小身子，终于不再拖着长长的倒影来回跋涉。

-03-

往后一次次回家的路上，等待我的是颠簸的大巴。

远处的山架着昏昏欲睡的夕阳，我们的车穿行在两侧都是松树的柏油马路上。光线透过摇头晃脑的叶子，在微风里轻轻闪烁，我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风景。

在县城读书的日子，倒是美好的。可惜当时年少，很多东西都没有珍惜，伴着埋首学习，许多美好倒成了风中的蒲公英，在我回首的背影中渐渐远去。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年代是许嵩的天下，那首古风之中带着些许儒雅的《断桥残雪》，时常在仅拇指大小的MP3里反复吟唱。现在听来，倒有一些矫揉造作了。不过少年多情，想来也无人嗔怪。

校门口的商店永远是要挤死人的状态，每当我抱着一堆零食出来的时候，总会吐槽计划生育落实的不够到位。

那些阳台上洒落的阳光让楼道里全部发着光，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在耀眼的阳光里，青春不吝的大笑着。

-04-

大学是放肆的年纪，酒吧里摇摆的腰肢，酒杯里晃动的泡沫，在碰撞和欢呼之中溅落一地。

厕所里面时常有人吐过的污渍，我踮着脚从旁边走过。酒精释放空虚的日子里，我从没有醉过。那些深夜呐喊的人，全部被自己灌醉了，酒精不过是药引，没有心事是不能醉人的。

浪荡的时光总觉得不是滋味，就像一个人吞下一海碗的面条却感不到饱暖，就像一个人身处狂欢的人潮却仍然感到孤单。我们是自己的奴隶，在逐渐缩小的内心里，封闭自己。

回顾那四年的时光，庆幸自己一千多个日子都在坚持做一件事，跟许多人相遇、相识、共同忙碌谈笑。遗憾也是有的，书看的太薄，事干的太少。作为一棵树，根扎的太浅，不足支撑庞大的树干，树冠也生的低矮，够不到雨露阳光。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那种置身人间，却和世界毫无关联的失落与惆怅。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发酵的最为浓烈。

-05-

毕业之后，青春成了谢幕的舞台，如今众人都散了场。挥手告别之后便是各安天涯，我们说着再见，却散落在祖国甚至全世界广袤的地图上，不再碰面。

总感觉学校的日子是对生活的不识与逃避。如今奔波人间，才识得生活酸甜苦辣。

那段光阴虽然美好，却被绑定在特定的年纪，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惋惜之余也让人不禁沉思，或许时光之美，正是由其残酷一点一滴浇筑而来的吧。

如今我立在人生的当下，又要开始一段新的奔波。这样的场景似乎上演过无数次，幻灯片般的记忆一遍遍的被刷新，身边的欢笑渐渐散场，天边的云也越飘越远。

一个人背着包穿梭在大山和平原之间，横跨过江河和湖泊，最终在灯火华丽的城市抬首驻足。眼前滚滚而过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或许我仍将继续跋涉在这令人厌倦的旅途，就像坠入一场无休止的轮回，在不断的回首张望与奋力追赶中堕落、迷失。

当下的时光总是那么漫长，似乎永远不会过去。可只有明天才会知道，今时和往日同样缥缈，同样形单影只、无处可依。

“车来了，往后退，

往后退，站在黄线以内！”

伴着助理值班员喇叭里传来的呼喊，动车停在了我的面前。站台上拥挤的人潮开始向车门处涌动，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中部的雾霾向北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