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今天，应该是9月15日？还是16日？”李晓歪了歪脑袋，动作却有点大。

“如果16的话……明天要回老家。嗯……奶奶70大寿。”李晓想着，觉得脑袋像生锈了一般，钝钝的。

她努力让自己抬起头，头却控制不住地有点摇晃。前面长街上的街灯看起来像罩了一层雾，看着朦朦胧胧的，还带着点五彩斑斓，就像大光圈镜头下的样子，特别漂亮，特别有意境。

“哦？这街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还有点像霓虹灯。”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头又低了下去，三天前刚染过的深红长卷发拂过她的脸，遮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李晓听到了一阵哭声，很伤心的哭声。她缓慢地抬起眼皮，看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一位是年轻的姑娘。两人双手合十，泪流满面，对着李晓苦苦哀求。

泪水从老人几近干枯的眼眶里涌出，不停地划过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她声音颤抖：“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至少，放过她吧，她还年轻啊！”

李晓惊讶万分。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尽管她现在头有点痛，有点昏昏沉沉，但是，她确定，绝对不认识这两个人。

年轻的姑娘美丽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和恳求，看着李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

这俩人，认错人了吧？李晓这么想着，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继续往前。

老人拉着姑娘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晓的面前。

“放过我们吧！她今天才刚满18岁。”老人大声说着，声音因颤抖显得有点嘶哑。姑娘紧紧抓着老人的手臂，泪如雨下。

李晓有点恼怒了。这俩人有毛病吧？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们，就算认识她们，也不会无端端去害她们，大街上的这么跪着求情，搞得自己像个罪大恶极，得理不饶人的人。

她正想开口说话，老人抬起头，无比哀伤地看着李晓，苍苍白发随着夜风轻轻抖动着，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于是，她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这时，一丝香甜侵入了她的鼻腔，嗯……很熟悉，是酒味，还有点浓。

李晓当下心里觉得好笑，她暗自想着，这是两个人去庆祝生日了吗？看起来两人感情很深厚，应该是相依为命的吧。可是，已经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了，生日喝什么酒啊？还醉成连人都认不出的程度，也真是奇葩。

“就当没看到吧，过了就是。”李晓当下做了决定，于是抬起自己的脚，重重地踏了出去。

年轻的姑娘紧紧抱着老人，绝望地大叫了一声：“不要！”

那声音尖锐刺耳，李晓的脚迅速退了回来，像是脑袋被什么重重敲击过一样，她忽然神思清明了。

9月的夜，夜风清凉，长街上街灯明亮，温柔的白光照亮了夜归的行人。

一头长卷发的女人蹲在路边呕吐，酒气熏人。

一辆小轿车停在路旁，车后的地面是一道长长的刹车痕。

刹车痕的另一头，一位老人、一位年轻的姑娘倒在血泊中，毫无声息。

只剩老人银白的发丝，在9月的夜风里，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