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的黑狗“波皮”死了

去年的时候，大院里面多了条黑狗。它总是会适时的出现在我从食堂回来的路上，它蹲在草地上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你，不跳，也不叫。

这个时间点出现，估计是饿了，但是看着我也没用，因为我不是食物啊，虽然在它的眼中、鼻子中，我全身都被食物的味道环绕。我除了穿着衣服，会动以外，和它的食物并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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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黑狗是怎么来的？说实话，我才刚刚关注到它。听旁人说，这条狗已经在这里四五年了。论资历，比我还老。那为啥我之前并不认识它呢？

听说它之前不是混这个区域和圈子的。之前它都是在另一个兄弟单位附近晃荡，那里人多嘴杂，随便剩下点的东西，都够它吃个肚圆滚饱的，还能经常挑挑食，换换口味。

不过，更多的时间，它的主要战场都是在大院以外的地方。

由于它开始经常性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变得不能不去关注它了。我想，作为一条狗，它肯定也在不停地关注着我。

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从眼睛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比如我在人流较多的火车站、地铁站，遇到聋哑人乞讨，我肯定是它们想要纠缠的对象。我也曾经实施了一次后，很快的又招来了第二个。难道打手语会比说话更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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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的这么多同事，大几十个，在走下斜坡的路上，都会不自主的扫过旁边草地上蹲着的波皮。谁的眼神残留着怜悯，或者仅仅是好奇？时间长了，它应该都会知道。

像我这种心里颇为柔软的对象，浑身上下应该会散发出一种人傻饭多好劝说的气味。我并不反感它，它也尝试着和我接近，它的聪明之处在于，主动和我相近却从未接触到。

它不去碰我，我也没有理由嫌弃它脏。狂吠扯衣这种下三滥手段，它是不屑于用的。

就这样，在某个加鸡腿的中午，望着残留着不少肉丝的鸡腿骨，我想起来了波皮望着我的眼神。

喂过一次之后，波皮对我也就有了期待，每次饭后面对它，两手空空的话，总是感觉到为难。当然这对我来说，也没增加什么负担，只需要回去后多洗一个碗。能换回一个小生命对你的等待，非常划算，虽然这背后也存在着利益交换。

03

自从我开始固定给它带饭后，波皮身上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比如，不必再去四处流浪，在饭点前后就开始蹲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看着你，就像忠犬八公一样。

除了我之外，有很多人也在喂它，波皮也很讨别人喜欢。比如它从不乱跑，活动范围很大，但是很有原则性，我们的办公楼从来就不进入。在寒冬下雪天，最多也只是躲在屋檐下。它是条很聪明的狗，在大院明令禁止养狗的条件下，还能活了这么多年。

它不乱叫，认识它几个月里，也没听到过它汪汪的声音。它越是懂事聪明，我越是心生怜悯。比如在冬天的时候，我眼见过多次它从草地上、雪堆里醒来。最多找个干草较多的草窝，已经能让它安眠很久了。

我和它之间越来越默契，它喜欢吃脆脆的鸡腿骨，饭后我就多装些没啃干净的带过去。以前我不喜欢吃的大排、猪蹄，现在也能让我感觉欢喜。节日加餐，我不再专注于狼吞虎咽，而是尽早收拾离去，给波皮带去一整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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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生活，有句鸡汤，叫做“你所谓的稳定，只是在浪费生命”。它的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稳定规律，我不知道这对狗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它唯一保留的习惯，就是饭后去找它的小伙伴玩耍嬉戏。它和我一样也会恋旧吧，有了更好的生活，偶尔也会去原来的地方逛逛。

所以有时候隔着一两顿见不到，我也习以为常，反正它这么聪明，肯定不会饿着。

几日不见，我也不会担心它的安危。其实我应该担心的，机关大院外面的村落里，传言有很多抓狗杀了吃的。不过就像它能躲过严寒、酷暑，和机关大院的车来车往，我相信它应该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直到自然寿命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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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它并没有。

距离上次见到它已经过去半年了吧，开始的时候觉得几天没见没什么，时间再增加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的我像极了咸亨酒店的老板，他催着孔乙己还钱，我想着给波皮带饭。我们都在自言自语着，我有一周没见到波皮了，我有一个月没见到它了。第二年的中秋，咸亨酒店的老板不再唠叨着孔乙己欠钱不还；然而只到了半年之后，我也没有再说了。

多日不见后，大约波皮和孔乙己一样，的确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