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那天,温度不高,天空没有云朵,阳光还不是太刺眼。我跟在奶奶的身后,想去菜园子摘野草莓。那时候田野间,田埂上都有野草莓,但属菜园子的野草莓最大最红,这和菜地里总会浇肥有关系吧。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对于野生的果实总是不那么讲究,摘下后直接塞进嘴里,开心的品尝难得的美味。也不会在意几天前这些植物被尿液滋润过。
记忆从这里断片,下一个场景就是我站在池塘边,看着大小不一的水洼和黑的有些反光的泥巴,心想跳下去会不会有人救我。又看了看池塘的深度,如果扶着旁边的小树应该可以自己上来,即使没有人救我也可以自己上来。
才两岁的孩子就那么喜欢挑战,为什么成年后的我越来越不勇敢了?
行动和冲动往往是一气呵成的。跳下去的时候,我现在还清晰的感受到被泥巴吸住的恐惧。像放了一个巨响的屁,我的双脚就被黑色的泥巴困住,条件反射导致也坐了下去。在泥巴里挣扎了许久都没有成功站起来,淤泥的力量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还是太强大。
我看着岸边近在咫尺的小树,第一次觉得绝望。接近中午的太阳开始变得火辣,烧在我没有头发的头顶上有些疼,但困在泥里的脚却是冰凉的。
不能动弹,头顶烫发疼,没有一个人经过,恐惧从黑色的泥巴里笼罩了过来,我开始担心泥里会不会有蛇吧我咬死,看着岸边的小洞觉得随时都会跑出来一条蛇。
在觉得没有希望时就会自暴自弃。很小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下半生早被泥巴弄脏,上衣也在刚才挣扎时弄花,我索性把泥巴都糊在身上,顺便把晒的发烫的头也摸了均匀。涂上泥的全身没有那么热了,我开始坐在泥里,听着蝉鸣,看着对面胡乱生长的树苗,想着如果这样死了也可以,那么就可以每天不用跑那么远看萤火虫了。如果我死了,奶奶会不会后悔呢?妈妈会不会伤心呢?会不会有人发现我死了?会是什么时候呢?
想着想着就没有那么绝望和悲伤了,越来越坦然的坐在泥塘里,听着蝉最后的渴望。
在我快被太阳晒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我本想呼救,张开的嘴很快合上。来的人不是我等的人。我在等奶奶。一直跟在奶奶身后,一直说疼我的奶奶到底能不能发现我丢失了。她是不是和二奶说的一样不疼我呢?
人心不能实验,结果十有八九不如意。无论爱情还是亲情,友情。如果你开始怀疑,那结果就是更伤心。这个道理,在我此后的二十年里,伤到千疮百孔时才释然。
我看着二爷从我面前飞快的走后又惊慌的跑回来,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我时,内心还是有些许感动。逃出泥塘束缚的我,趴在二爷的身上,一颠一颠的看着身后小跑的小佬,看着他飞扬在阳光下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真的像老外。虽然当时只是村里的人喊他老外,并且大家都没见过真正的老外,但那个称呼还是伴随了小佬十几年。直到在十几年后被岁月染白了头发染黑了皮肤,我们见面时不再提起年幼的点点滴滴时,老外这个绰号才从大家的记忆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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