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工棚谈判 不欢而散
李亚轩、周建业等几人在工棚里刚吃完晚饭,民歌王,王大虎探进头来道:“李主任,来了三个人说找您。”
“哦,让他们进来吧。”
稍倾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位中年人穿着一件疙瘩袢立领丝绸上衣,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脚上穿了一双布鞋。后面跟着两位壮实的年青人。
李亚轩看这位中年人似乎有点面熟,道:“您是?”
“我是沱水商贸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的胡杨。”
来人这样一说,李亚轩想起来了,在沱水镇政府和黎健富见面时,胡杨在场。“您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您是黎健富公司的人。”
“对,对,您跟黎总熟,跟我不熟。我是他的属下,我姓胡,胡杨,胡杨。”胡杨有意营造李亚轩和黎健富熟的氛围,拉近彼此距离。实际上说不上什么熟不熟的,仅是见过面而已。
“您们请坐,我们这里条件艰苦,都是一些工具箱,材料箱,您们随便坐吧。”
胡杨是犹豫再三才来工地找李亚轩的。他已到清河镇好几天了,他实在弄不清李亚轩什么时候能回到他的办公室。实际上不仅他弄不清,就连李亚轩自己也没准,他身兼多职还不是主要问题,他深人一线现场解决问题的作风才是不预约不好找他的主要原因。可偏偏胡杨怕李亚轩一口回绝不敢预约。
胡杨落座,有意巡视下这简陋的工棚,道:“我们黎总知道现在白云镇条件很艰苦,有意在白云镇投资,加快白云镇建设,为白云镇乡亲们尽点微薄之力。”
“好啊,白云山大道就剩最后的几百米了。这几百米的费用,沱水集团是不是有意承担下来。”李亚轩虽是笑着说,但这几百米沱水集团要肯投资,他还真不拒绝。
胡杨闻听哈哈一笑道:“李主任真会开玩笑,贪天功为己有的事,黎总是不会干的。黎总的胸怀、手笔,大得很,”胡杨跟随黎健富多年了,是黎健富手下的干将之一,他自然深受黎健富追求资本利益最大化的影响。实际上精于算计也是辨证的,舍得里有大学问。就拿在白云山开路、蓄湖来说,已修了六年多了,黎健富就是不肯为开路、蓄湖投资,这也是李亚轩反感黎健富的原因之一。
李亚轩本来计划在楚西县工作满五年就回去继续读博,可楚西县的脱贫工作一环套一环就是让他脱不开身。李亚轩先是任职清河乡的乡长,进行了清河建镇工作,成绩突出地完成任务后又被任命为楚西县脱贫主任兼白云镇管委会主任。李亚轩一晃来到楚西县工作十年都出头了。
李亚轩知道沱水集团一直在县里活动,他们的方案也得到了县里一些领导和有关部门的认可。主管副县长高广路就找李亚轩勾通过,可李亚轩是坚决不同意将沱水的模式照搬到白云镇来。
李亚轩闻听胡杨如此说,道:“好,我们领略下黎总的宽广胸怀和大手笔,您讲讲看。”
胡杨闻听取出一份效果图,郑重其事地在拼好的材料箱上缓缓铺开压好,似乎这份效果图十分的重要,道:“李主任,您看这是白云镇湖畔农家乐一条街,这是白云镇各地风味小吃一条街,这是白云镇民族风情一条街,这是景观工程配套的小卖部,咖啡茶饮店工程……我们吸收总结了楚王宫旅游风情园建设的经验与教训,拿出了这个升级版的方案,在这些项目上不需要白云镇的乡亲们投入一分钱,不要白云镇的乡亲们担任何风险,”胡杨说到这刹住话头,看李亚轩的脸色,他跟据已往经验对自己的说词还是有信心的。这也是他终下决心不在清河继续坐等,来工地找李亚轩的原因之一。
还没等到李亚轩说话,技术员小郑插话道:“你们预测工作,做的不错啊。大坝建好后,白云湖有多大,你们分析的还真到位。旅游将是白云镇的支柱产业你们也算得很清楚。图一画将白云镇沿湖及要道的好地方,好项目,全都一网打尽,一点没给白云镇的乡亲们留。你们的算盘打得够精啊。这么说我们辛辛苦苦流着血汗修路,蓄湖,就是给你们干的呗。”
小郑的话,一下子引起一片嘲笑声。
“看来沱水有高人啊,沱水舞跳得好会踩点,路快通了,立马就踩着点来了。”
“沱水嘛,跟水亲,咱理解。白云山穷时没人亲你,现在马上就要有水了,水边的人来亲了。不过你们早干么事去了,现在晚了。”
……
胡杨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嘲讽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本来天气就热,这下感觉更热了,他的丝绸大褂一会儿汗就浸出来了。胡杨想不通,以前这里的人一听说有人来投资,马上就像供祖宗似的供着,恨不得用八抬大轿抬着投资者走路,担心投资者半路变卦走人。这仅仅七、八年的光景,这些看上去没有什么高深文化的人们怎么就发生了这么样大的变化。
胡杨稳定下心神,稍稍抹下额头上的汗,理理思绪道:“大家听我说,咱们同在楚西,无论沱水还是清河都连楚江水,咱们终归还是一家人。投资嘛是有风险的,而且这一投就不是小数,这可是谨慎又谨慎的事,弄不好会倾家荡产的。希望大家不要误解黎总的好心。”
周建业闻听哈哈一笑道:“要是在以前你这样一说,我们还真信。现在我们早就明白了,你们建设不也是靠贷款吗,花的都是银行的钱。你们不怕我们怕个球。现在国家有很好的脱贫政策、惠农政策,我们建个农家院用农家院本身做抵押就能贷款。我们还用得着你们来发‘善心’吗?”
周大虎在一旁看他的图把好地都给占了心里有气,再听他讲什么风险的,暗道,沱水我也不是没去过,那里亲朋好友的境遇我也不是不知道,他随口唱道:
“你言首富生善心,
莫怪我等不相信。
沱水工资长一长。
胜你巧语花样新。”
“花样新呦花样新。”屋里有几位既兴随着周大虎和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这哈哈一笑看上去似乎就是个玩笑调侃,实际上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才能深刻的体会到,这是党和政府的脱贫政策,惠民政策已经深入人心,给他们带来了空前的信心。
胡杨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这么着急到工地来找李亚轩,自己低估了这些山民。胡杨卷起效果图,朝李亚轩轻轻道:“李主任,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周建业不看好这三个人,担心李亚轩跟他们出去。周建业刚想张口下驱逐令,就听李亚轩道:“我们白云镇通行公开透明办公,再说在座的都是白云镇的骨干,你有什么话抓紧在这说,我们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胡杨一向受黎健富重用,他认为现在被这些山民们嘻嘻哈哈的就把事给搅了,这回去也太没面子了。他眼珠一转又道:“李主任听你的这句话,我很受启发,现值骨干都在,正好和各位商量,如按黎总的方案施行,在座的都将是管理者,都有股份啊。”
李亚轩本来是碍着面子,现听他如此说再也忍不住道:“怎么,你想抛出来几个甜枣收买大家。胡经理,我们白云镇现在是穷了点,但我们白云镇人从来不缺少骨气,不会被你收买的。你回去告诉黎总,谢谢他关注白云镇,但他的这个方案我们不需要。我们欢迎任何人来白云镇投资,但必须按照我们的需要和投资回收方案进行。白云镇走的是共同富裕的道路,和这条路相违背的东西,我们一律不接受。胡经理,我们还要上课,今天我们就不能陪你了。”
胡杨心里并不甘心,他认为他今天的失策就是大意了。他对李亚轩的话并不往心里去,他认为李亚轩在此种场合,话不能不这样说。再说好事多磨,自古成大事就没简单的。胡杨自作大度地拱拱手道“李主任,我回去后把你的意见向黎总汇报,黎总对咱们合作成功是很有信心的。好,后会有期,我告辞了。”他说罢领着那二人走了。
周建业望着胡杨走远的背影朝李亚轩道:“李主任,你也知道,黎健富可是咱们楚西县的首富,沱水乡又是咱们县第一个脱贫的乡曾被县里树为标杆。黎健富在县里影响很大,几乎没有他黎健富办不成的事。黎健富在当地还有个笑面虎的绰号,笑里藏刀是他的拿手好戏,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能不防。”
李亚轩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黎健富、胡杨等人的为人,但他也知道乡亲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团结起来的力量是容不得损伤的,他笑道:“我的老家有句俗语,‘怕拉拉蛄叫还不种地了’,不管他,咱该干么干什么。”李亚轩站起来朝周建业又道:“我去擦洗下换件衣服,一会儿咱继续上课。”
“哦,你的衣服被沈秀花拿去洗了。”周建业说。
“这孩子,我不让她动我的衣服,他怎么就不听呢?”李亚轩道。
“秀花见你的衣服扔在那没洗,拿去就洗了,你应谢谢才对。”周建业望着走出工棚的李亚轩背影喊道。
周建业的喊声,李亚轩当然听见了,但沈秀花的心绪李亚轩清楚,她暗恋自己有段时间了,如不加力阻止她,那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李亚轩到女同胞工棚敲门道:“沈秀花在吗?出来下。”
“在,在。”沈秀花应着,手里拿着一本书跑出来,她不敢直视李亚轩的眼睛,面带羞涩道:“李主任,你有事。”
“沈秀花,我的衣服是不是你又拿来了。”李亚轩面色严肃地问。
沈秀花抬头见李亚轩沉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道:“是我拿来了,怎么了?”
“我不让你动我的衣服,你怎么就不听呢?”李亚轩的语气里透着严厉。
沈秀花见李亚轩用近似训斥的口气说自己,好心没好报的被浇了一盆凉水,恼道:“我犯贱,行吧。”眼里含着泪跑进工棚,抱出李亚轩的衣服,仍到李亚轩的怀里。
黎彩霞见沈秀花情绪不对头,也跟着跑出工棚,她见这两人的情景立刻就明白了。她刚要劝沈秀花,沈秀花含泪一扭头跑了。
李亚轩朝黎彩霞道:“你去劝劝她吧。”
“我明白,你别管了。”黎彩霞追上沈秀花,俩人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来。
黎彩霞看看沈秀花,用手帮她抹去眼角上的泪花道:“跟姐姐说实话,你喜欢李主任是吧?”
沈秀花点点头。
“妹子,李主任跟你几次强调不能动他的东西并且从不跟你独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黎彩霞轻轻地问。
沈秀花没有直接回答黎彩霞的问题,而是道:“我脚砸伤了,他背着我跑十几里山路去医院。他还输血给我。他不管多累给我解答书上的难题从来都很认真从不烦我。”
“妹子,别人受伤了李主任也是这样做的呀。他给你输血是因为你不仅是他的战友,而且你们俩的血型一样,有这个条件呀。你高中毕业就来到了筑路队,在女同胞里你年龄最小而且不怕苦不怕累的干,大家包扩李主任都喜欢你,拿你当小妹妹。你爱学习不肯放下书本,李主任肯定愿意帮助你学习呀。”黎彩霞见沈秀花静静地听着不言语,知道她听到了这样的话心里很失落。当然黎彩霞也知道沈秀花和其她山里女孩子一样正直朴实,就是和人交流太少,尤其是儿女私情方面的事更不善和人交流。“妹子,你今年二十三了吧,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我这个当姐姐的,包扩李主任都会关心你的婚姻问题的。有机会一定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婆家。”
“黎姐姐,我懂了,我知道我该怎样做。”沈秀花说着站起来,抹去眼角上的泪花,她那目光里带出一丝山里妹子特有的钢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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