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玦半信半疑地唏嘘着,永琪看夜色越来越深,生怕琅玦再着凉,只管哄着推她去了瑛麟房中,并交待瑛麟要照顾好琅玦。
瑛麟一直在等永琪,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永琪把琅玦送了过来,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以礼相待。
安顿好了琅玦,永琪只身来到福隆安房外,房中的灯是亮着的,门也是半掩着的,显然,福隆安其实为琅玦留了门,而不像琅玦说得什么福隆安独自占据了屋子。
他往宽宽的门缝中伸头悄悄看了一眼,福隆安的确是斜躺在床上睡着了,但没有盖被子,身上穿的还是外穿的衣服,连鞋子都在脚上。
由此看来,福隆安应该是在等琅玦时不知不觉歪在床上睡着的。
这么一看,永琪觉得福隆安对琅玦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可眼前重要的是,今晚该怎么睡呢?
正月的天,夜里还是挺冷的,他只不过想找个冻不着的地方睡一觉,哪怕坐着也行,并不想叫醒福隆安。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进去就把灯给吹了。
灯光的骤然消失惊醒了福隆安,他突然坐起,恍惚看着门边像是一个人影,低声问了一句:“琅玦,是你吗?”
永琪听到福隆安是误以为琅玦回来,感到一阵尴尬,正在犹豫如何是好,没想到福隆安已然站起往这边走来,并向永琪伸来了手。
永琪本能般地推开了福隆安的手,更加觉得尴尬,此刻真是进退两难。
可是这么一推,福隆安似乎认定了进来的人就是琅玦。
屋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福隆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为,你去皇后娘娘那儿,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真的很谢谢你能回来。”
永琪屏气凝神,听到福隆安这样的温声细语,他很想知道福隆安接下来会说什么,也好替琅玦判断一下这段婚姻是否值得继续。
果然,福隆安继续说了:“在来这儿的路上,阿玛跟我谈了许多,我也考虑了很多。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清楚,你跟我大哥之间不可能怎么样,上次的事,我是真的气糊涂了,札兰泰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我一顶绿帽子,你没有亲眼看到,无法想象我到底有多难堪!我喝了很多酒,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醉,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了,当时是真的有点不想活了。后来好多天,我都一蹶不振,我额娘让人对你下手的时候,我心里很麻木,就想着,大不了大家一块去死……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经过阿玛的开导,我终于想通了,所以,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我本来年纪比你小,额娘又什么都替我做,以至于我更不成熟,但从今以后,我可以改,请你原谅我好吗?”
永琪听了这番话,十分后悔跟琅玦建议什么换房睡,这真是个馊主意,他应该力劝琅玦回来才对。若是琅玦能亲耳听到福隆安如此诚挚地解释和道歉,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转机。
福隆安见对方没有什么回应,以为是被自己感动了,心中一股冲动,就抱了上去。
“别……别……”永琪浑身发毛,由于过度紧张,他不止推开了福隆安,还一不小心发出了声音,然后万般无语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不敢想象这个极其看重颜面的额驸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福隆安听得出永琪的声音,岂止是惊讶,他生气又害臊,简直要失控,脸上的青筋都要暴起来了,指着永琪:“你……你们竟然如此戏弄我!太过分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永琪道着歉,又慌忙解释道:“你千万不要误会琅玦,她完全不知情!更不会戏弄你!”
“鬼才信呢!”福隆安随手抡起什么东西都只管朝永琪砸过来,永琪东躲西藏,奈何屋里太黑,看不清。
福隆安砸得乱七八糟,永琪也躲得乱七八糟,到底头上还是被砸出两个包,才摸住门闩开了门,飞快地跑了出去,幸好福隆安没有追出来。
已是夜半,永琪不知该往何处去,他若是去了某大臣或某侍卫处,别人一定会为了他的到来手忙脚乱,无法正常睡觉。
可在外面不停地打转,总会引起巡夜侍卫的注意,他不想被认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躲在夜里没人会去的花园里,走一会儿,坐一会儿,坚持到天亮。
到次日进早膳时,乾隆、太后、皇后、令贵妃、庆贵妃、容嫔、永常在、宁常在、瑛麟、琅玦皆按位份就坐。
永琪不想被知道昨夜的狼狈,因此在瑛麟、琅玦出门后才回屋收拾自己,尚未赶来用早膳。
乾隆诧异地问:“永琪到哪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瑛麟不敢直言永琪昨晚去别处住了,只好答道:“回皇阿玛,旅途疲倦,王爷略起晚了些,想来应该在路上了。”
乾隆点点头。
太后却挑剔道:“永琪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哪有让长辈等他的道理?”
永琪终于来了,给太后、乾隆等行礼后,低着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直不大敢抬头。
瑛麟与永琪同桌进食,自然看得出他头上有伤,却没有声张。
琅玦担心了一夜,就怕永琪会跟福隆安打架,待永琪一进门,就不住地往永琪身上看,果然看到永琪头上有两块好大的淤青,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五哥,你真的受伤了?”
永琪无奈地抬起头,再怎么躲藏和遮掩,也经不住琅玦这么一问。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永琪的头上。
乾隆盯着永琪头上,问:“怎么回事?头上的伤哪来的?”
永琪答道:“回皇阿玛,儿臣昨晚走路不小心绊倒了,摔了一跤。”
太后听了,冷冷一笑。
皇后看了看,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根据乾隆对永琪的了解,判断得出永琪多半是在说谎,而且这个谎言,多半与琅玦有关。
用膳之间,乾隆又仔细打量了永琪一番,看他似乎不太有精神,眼圈也微微发黑,像是夜里没有好好睡。
琅玦知道永琪不想声张,无非就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她却对福隆安的不满更多,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饭后,琅玦到外面找到福隆安,刚看到福隆安的背影,就大呼小叫:“福隆安!你这个奴才,也敢对我五哥动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着?你还想杀了我吗?”福隆安不屑一顾,随口应付着琅玦的话,只管往前走自己的路。
琅玦捡起一块半大石头,砸到了福隆安的后背上。
福隆安回头,狠狠地瞪了琅玦一眼。
永琪生恐琅玦来找福隆安算账,忙忙地追了过来,拉住琅玦,劝和两方道:“四妹、妹夫,请听我一言!”
福隆安嚷道:“谁愿意听你的?”
琅玦也推开永琪道:“不要你多管闲事了!我今天就要跟他算总账!”
“你要算账也得看场合吧?”永琪在琅玦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努嘴让她注意周围。
行宫里来来往往的下人,都不自觉地往这边看,这些都是山东官员为接驾精心挑选的来伺候的人。
琅玦意识到了永琪的意思,在宫中府中闹出一些传闻也就罢了,岂能再在外面丢人现眼,因此不得不息事宁人。
福隆安却冷冷一笑,问:“王爷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里来假扮公主,我都没有找你们理论,现在你还想找我算账?你要怎么算,我倒要听听!”
“你……”琅玦气呼呼地看着福隆安,永琪还是不住地摇头。
福隆安没再理会琅玦,他现在已经是御前侍卫,每天都要例行公事,到各处巡逻,才没有闲暇跟琅玦胡闹,见永琪、琅玦都不再找他麻烦,他也就继续自己的职责去了。
待福隆安离开后,永琪又把琅玦带到附近没人的地方,劝道:“妹妹,我的感觉告诉我,福隆安心里其实是很想跟你在一起的……”
“他打了你,你居然替他说话?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琅玦打断了永琪的话,气愤地反驳着。
永琪又道:“你先不要急着排斥他,听我说!”
琅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永琪抓住琅玦的胳膊,解释道:“你必须听我说,昨晚他开始以为是你回去了,说了好多道歉的话,字字句句里饱含着对你的深情,你要是亲耳听到了,一定会被他感动的!”
“我呸!”琅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问:“他要是对我情深,会看着我死吗?他那个小老婆又怎么会没成亲就怀上了?”
永琪不知道福隆安的小妾为何会未婚先孕,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再要说话时,却听到乾隆派人来找他,他只好将琅玦先丢在一边,见乾隆去了。
太后最擅长挑刺,也爱打听事情,岂能对永琪、琅玦、福隆安等如此招眼的行径不闻不问?
因此,太后特意让人把皇后叫了过来,向皇后发问:“哀家竟然听到底下人议论,说什么荣王女扮男装,半夜假扮公主、跑到卧房调戏额驸,俩人在屋里打了一架?把人家打扮屋子用的奇珍异宝,给摔了个乱七八糟!这件事,皇后,你听说了吗?”
“臣妾,略有耳闻。”皇后站在那里,腿脚有点发酸,却看着太后斜躺在摇椅上,容嫔站在后面捶着背,永常在跪在地上捶着腿,真叫一个享受。
太后的眼睛似睁似闭,嘴巴似笑非笑,道:“皇后是国母,又是阿哥公主们的母亲,该怎么教导,也不必哀家来说。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时时处处都不能有伤大清的颜面,哀家可不想再听到什么不顺耳的东西,皇后可明白了?”
皇后只好答道:“臣妾知罪,一定恪尽教导规劝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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