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三

                 

我是小三

                (1)

那是一九九六年，十六岁的我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在家无所事事，整日里吃饭睡觉，睡的日夜颠倒。

白天昏沉沉，黑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脑海中天马行空，想着如何干一番大事业，有一番大成就，直到天快亮了才会迷迷糊睡去。白天又昏昏沉沉，晚上所想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只有昏睡依旧。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身体该出问题了，于是想逼着自己干点什么，也好给父母减轻一点负担。

幸好朋友来找我，说她哥给她找了一份做裤子的活，愿意的话一起去。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们一起去了西安。初次离开家坐上汽车的我们，看着两边的树木田野飞快的向后退去，心情特别兴奋。

两个小时后，道路变得越来越宽阔，路的两边高楼林立，墙上印着大大的广告，这是完全不同于农村的风景。我们好奇又羡慕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想着如果能象城里人一样，每天生活在城市里，看着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色彩缤纷的霓虹灯，那该多好。

下了车以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来接我们，他就是我们的老板。

他带我们来到一个收废旧品的大仓库，老板的房间在大门口，也是做饭吃饭的地方。干活的房间和我们睡觉的房间都在二楼。往里边走，一股潮湿的霉味，上边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楼梯是木头的走上去咯吱咯吱响。

吃晚饭的时候，我细地打量了一下老板。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瘦瘦的，身高一米七左右，痩削的脸庞上一双黑亮眼睛，脸上总是堆着善解人意的微笑。

我们的晚饭是牛肉炖冬瓜，还有一盘芹菜炒肉，一盘鸡蛋炒青椒。老板说这是专门为我们做的。那个年代在农村只有过年才吃肉，我们特别高兴，觉得这是一份好工作。

我们刚来什么都不会做，从零学习。所幸这并不难，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就可以独自做出一条裤子了。慢慢的速度也就提高了。一天做四五条。

我们两个待在这里，每天有说有笑并不孤单。然而，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朋友的哥哥来找她，说她父亲病了，要她回去。她只好随她哥走了。

                                  (2)

一个晚上十二点，别人都睡觉了，我还在忙着手里没有做完的活。她们都比我做的快，每天做十几条二十条裤子，我最多只能做六条，还要睡的最晚。

我正在做最后一道工序，上完裤腰这条裤子就做好了。听见有脚步声，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含笑着的眼睛，是老板。

还不睡，他问。

马上就睡，我轻轻地说。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脸色通红，心咚咚乱跳。

今年多大啦？他问我。

十七岁。我小声不好意思的说。

是虚岁吗？

嗯，我点点头。

不过我生日大，三月的。我又补充说。

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你父母也不知道心疼。

呆在家里也没事，是我自己出来的。我不喜欢呆在家里。我眼睛盯着裤腰，盯着机针笃笃的将裤腰向前推去。一边回答他。

睡太晚了，对身体不好。他又说。我点点头。然后他转身出去了。

那个夜晚， 他那双微笑的眼睛，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辗转反侧很久才模糊睡去。

也许因为水土不服，我感冒了，烧到39°。他焦急的带着我去医院。陪我看病，打针。给我倒好水，看着我喝药。我不想吃饭，他又专门为我熬粥。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好温暖，好亲切。

转眼到了秋收的季节，这里的女孩子都是农村来的，农忙时都要回去种麦子收玉米。我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

工房里只剩我一个人在干活。老板用他那双含笑的眼睛盯着我说，你为什么不回去？

不想回去，家里的活有人干。我回答他。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晚上他买了啤酒，花生米，说我们喝酒聊天。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象个大人了。

他向我讲叙了他的家庭，他的老婆是西安城中村的，他是合阳农村的，他们是做生意时认识的。她瞧不起他的父母和兄弟，这让他很不舒服。他说他现在已经不爱她了，只是因为孩子，因为生意的需要，还在一起。

他深情的望着我说，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或许是在梦里吧。

我望着他的眼睛，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我自己。那是我住在了他的心里。我的眼睛湿润了。

也许他喝多了，他走过来，捧起我的脸。吻落下来，我感到窒息，想掀开他，他却抱的越来越紧，我觉得浑燥热，一股热流流遍全身。

我在他耳边说我爱你，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说我知道，我也爱你。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我那颗青春萌动的燥热的心狂烈的跳动着，似乎要跳出胸膛来。

那个晚上，我觉得他的吻印在了我的脸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感觉到别人能看见脸上被吻过的痕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我会用手遮住脸，或者摸一摸脸上有没有什么。

这里总共有七个人干活，以前是老板做饭，后来因为忙，老板就让我做饭，有空的时侯做裤子，这样我的收入就增加了很多。

                                (3)

老板娘是一个很胖的女人。她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双眼皮，烫了一头卷发。她的嗓子很好听。她喜欢唱《真的好想你》，嗓音温柔甜美。但是她太胖了，走路一摇一晃，就像一个圆色的肉球在移动。他们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上小学一年级。

老板负责采购布料，然后再把这些做成成品裤子。老板娘负责在商场里批发零售。

老板的女儿在岳母家里上学，老板娘晚上大部分时间会回她娘家。

我彻底的迷恋上了老板，迷恋他的笑容， 迷恋他的甜言蜜语，迷恋他的温柔体贴。

我觉得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对我好过。在家里奶奶和父母他们都只爱弟弟，他们说弟弟是家里的顶门柱，我是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他们只是替别人养媳妇而己。而弟弟是要为这个家传宗接代，为他们养老送终的。

我时常为自己是一个女孩悲哀，命运真的不公平，为什么我不是男孩。但即使我是一个女孩，我也要为父母养老，我也要努力赚钱。

我和老板的恋情，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除了老板娘。老板娘似乎有所察觉，她有时看我的眼神很怪异，让我感到特别害怕。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很怕她。

但是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在这儿，我和老板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着都行。她回来的时候我就老老实实，她支使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十七岁的我已经长得像个大人一样，身体微胖，身材丰满，显的很老成象二十多岁。

冬天的夜晚寒冷阴暗，做完活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回老板的房间睡觉。

寒冷的天气里，我喜欢依偎在他的怀里，喜欢枕在他的胳膊上，喜欢他温热的身体给我带来的温暖。

他亲吻着我的脸颊说，真希望他没有结婚，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啊。

我告诉他说，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只要每天能见到他我就很满足了。

我知道我们不会有未来，我也从没想过未来，这样能过一天是一天吧。我不奢望和他过一辈子，他不可能属于我。

星期五星期六的时候老板娘会带孩子来这里过夜。那是很惹人爱的小女孩，我很喜欢她，会用自己的钱给她买小零食。

老板对老板娘明显的冷漠，这让我很不安，每次见老板娘也更加的心虚和害怕。但我的脸上每天都挂着笑，一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样子。

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天太冷，十点多我就休息了。老板躺在床上，我窝在他的怀里，听他给我讲他是怎么创业，怎么从一无所有到小有成就。我更加的崇拜他了，觉得他真的了不起。

他抚摸着我说，他要好好赚钱，然后带我离开这里。我很感动，可是觉得一点都不现实。

他压在我的身上，我们的舌头绕在一起，我觉得幸福极了，也许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吮吸着我的乳房，在我的身体里驰骋。我把自己年轻的身体给了他，也许我这样做并不对，可如果这是一个深渊，我已经掉进去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深渊还是天堂。

我们都累了，我在他的怀里踏实的睡着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们。

开门，是老板娘的声音。

我吓得浑身哆嗦。

哥，怎么办？怎么办？我惊恐的问他。

别紧张，没事的。他安慰我。

那我穿好衣服，门一开我就跑吧。我说。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越来越紧，接着传来老板娘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干什么呢这么半天。

急什么，穿衣服呢。老板回答她。

他让我穿好衣服，把床上我所有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让我站在门后。我抖抖索索的站在门后。

他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问，干什么，这么晚了？

取东西。老板娘说。她朝房间里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是个十多平米的房间一眼就可看清楚房间所有的东西。她随手拿走挂在墙上的包又转身走了。

老板看着她走远，关好门。一把拉过吓傻了的我说，别怕，有哥在，你就没事。我更加的崇拜他了，崇拜他冷静的头脑，崇拜他过人的智慧。

这件事之后，我很后怕，如果这次被老板娘发现了，那会有什么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对老板说，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了。

他对我说，你别走，我会给你未来给你美好的生活。

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离开他了。可这又能怎样？我知道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4)

春节到了，我拿着工资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到了家里。父亲看到我手里的钱，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美滋滋的，逢人就夸，还是我的闺女能行。

过完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那天吃过早饭，站在门口边晒太阳边和朋友闲聊，不远处听见有人在问，这是蓬蓬家吗？

好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是他，是老板。他怎么来了？我的心紧张的跳到嗓子眼了。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让他进屋。

他很从容的跟着我进屋。向我的父母点头打过招呼，说他是我的老板，有一批活急着要做，时间紧人手不够，所以赶过来叫我。

我父母二话不说，让我赶紧去，在家也是闲着，又没人给一分钱。

在路上，他告诉我，他和老板娘吵架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和老板娘生活下去。他要我和他走，去南方去深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犹豫不决。

他说，你怕什么，不相信我，怕我把你卖了，为了你我们已经闹翻了，我要和她离婚。

我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破坏了他们的家庭，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并不想这样的。

我同他去了深圳，找了一个服装厂在里面做缝纫工。

两个月后，我给家里去了一封信。

信里我胡编乱造，说因为一些原因，老板生意失败，他在深圳服装厂为我们找了活，我们现在深圳。

几天以后，我收到从家里寄来的快件，要我速回，家里有事。老板帮我买了车票。

我心情忐忑的回到家里，老板娘正坐在那儿。她说孩子，你真傻，在你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女孩被他骗过了，我现在正准备和他和他离婚呢。

我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我母亲因此气的大病一场。父亲从此让我呆在家里，不要再出去。

我的人生刚刚开始就步入歧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也许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吧。就象好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好人，坏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