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走了十几年了,十几年里,我常常想起他,一想起他便忆起他待我的许多好,眼泪就模糊了眼睛。
前些年去看了外祖父在世时住的那所房子,时隔外祖父去世五年的时间,房子还完整,连西山墙的茅厕也还没有坍。还是那扇老木板门,老式沉重的玻璃窗。只是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再没有外祖父外祖母的身影。糊墙的报纸早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上面的字迹隐约还能分辨,记载着那时的新闻。饭桌不知被谁搬了去,那台老式电视机扔在地上,早就坏了吧!墙角挂满了蛛网,那台沉重的大水缸也不见了,叫人怎能不心酸?
不久前舅父来电话,说把外祖父的老房子推倒了,准备在那里建一个新房子,给表弟结婚用。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能阻拦,外祖父留下的最后的印象也消失了。我想哭,可是并没有泪水流出。
外祖父生前在村里做过干部,性情狷介耿直,很得罪了一些人,倒也赢得了一些人的敬重,逢年过节拎了礼品来看望他。我那时也很跟着沾了些光。炕上有一只老红木箱子,那里面装满了烟酒点心。烟酒我不动,点心差不多都被我和表弟包了。后来他年纪大了,不做干部了,来的人渐渐少了,箱子也渐渐地空了。他的背影一下子没有先前那样高大了。
其实他并不是母亲的生父,而是养父。论起来,他是母亲的伯父,因为外祖父家里子女多,家庭又困难,而他又没有子女,外祖父就把母亲过继给他。这事我八九岁的时候便知晓,当时有些遗憾,有些不能接受,他对我那么好,怎么能不是亲的呢?!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一天晚上,他喝过了酒,倚在那摞被褥上,望着正在一旁专心看电视的我说:“我不是你的亲姥爷。”语气里带有几分凄凉。我心里一怔,不知所措地望向他。他倚在那里又说了一遍。
直到现在我仍猜不出那夜他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或许是他认为我已经长大了,该告诉我真相,不能欺骗我的感情。其实,我哪有在意过这些呢?我早已把他当亲姥爷看,只是我那时并不灵活,没有说出几句安慰他的话来,单是说了句“我早知道的”,应付了他。我没有观察他的表情,也没有要继续接他的话的意思,不知道他听了我的应答后是何感想。我虽然表现得无所谓,却感觉有些怪怪的,终于捅破了这层纸,尽管我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仍感觉有些别扭,不过以后,他待我仍然像以前那样,我的别扭也慢慢地解开了。
网友评论
炕上有一只老红木箱子,那里面装满了烟酒点心。烟酒我不动,点心差不多都被我和表弟包了。后来他年纪大了,不做干部了,来的人渐渐少了,箱子也渐渐地空了。他的背影一下子没有先前那样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