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三记之一

----从金口河到西昌

文：摆渡者

图：无为心空摆渡者

2015年10月国庆节，缘于一次集体喧嚣的结果，我和心空用了三天时间，从乐山市金口河区骑山地车到凉山州西昌市，全程350公里。

第一天

一大早我就醒了，昨夜残酒未消，半斤白酒折腾了我一夜，彝族小妹的劝酒歌依然在耳畔婉转。心空比我喝得更多，估计也够呛。看窗外，丝丝细雨飘飘扬扬，在路灯照耀下织出密不透风的网，大渡河奔腾咆哮。心里犯愁，实在担心雨下个不停。

8点到了，木子如约来接我们，到金口河814厂吃北方水饺。

金口河没有什么平地，完全顺着大渡河修建，之所以设区，就是因为814厂。在中国，凡“8”字头的企业，都与核工业相关，天生一份神秘。水饺馆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区里，空坝子上随意摆了几张小方桌，桌子上是一瓶醋，几瓣蒜，一间屋破窗摆两口大锅，锅里热气蒸腾，不一会，冒着热气的饺子端上来，韭菜、芹菜、酸菜各一斤，香味扑鼻，咬一口，皮薄个大，馅厚汁多，不愧木子说这是金口河最地道的水饺。

8：50，雨完全停了，骑行开始。

沿着大渡河逆行，大概在十公里的地方进入著名的四川大渡河大峡谷。大峡谷有30公里长，从最高的2600米到最低的200米，落差巨大，风景优美，气势恢宏，据称被评为世界十大杰出峡谷。《中国国家地理》这样评价：“旷世深峡、绝尘幽谷”。

峡口是两块巨大的方形山体，大渡河两岸，一边一块，就像是打开的大门欢迎游客进入。崭新的油路，路面特别漂亮，刚停雨，路面全无积水，只听得车轮沙沙的响声，几乎没有汽车经过，享受专用车道。雨后的空气清新，含氧量充足，枕头坝电站建成后，大渡河已经被驯服，成了一个长长的湖泊，公路一会儿沿着山底蜿蜒，一会儿索性跨过湖面，湖面平滑如镜，公路仿佛是铺在水面。笔直的山峰直插云端，非仰视不能及顶。

大峡谷是一个水汽的通道，降雨丰沛，植被茂盛，灰白的山体看得出雨水的侵润，一团团白色的薄雾萦绕半山，这时候是阴天，没有阳光，山峰的倒影隐隐绰绰，一副水墨山水的景色。我认为只有神仙才有资格住这里。

在峡谷骑行，公路平缓舒展，非常轻松， 10点多到达第一个拍照点，关村坝火车站。这是电影《观音山》的拍摄外景地，范冰冰主演，这部片子让她获得了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冰冰闪亮登场

关村坝是全国唯一一个在山洞里的车站很小，每天只一有趟客车，连道门都没有，几级台阶从公路往上就是，站台斑驳陆离，站牌上有青苔的痕迹，我们在洞外，看洞里明亮的车灯射出，一辆车停了几分钟，呜的一声，从洞里缓缓驶出，拐一个弯，消失不见。

心空等冰冰

结果，也是大眼睛，修长身材

关村坝是成昆铁路进入大相岭山脉大峡谷的第一站，这里山高壁陡，没有一块平地，铁路主要是穿山而过，关村坝就是全国唯一的建在山洞里的火车站。1965年建设者用了388吨炸药，一次爆破39万多土方，夷山平谷，关村坝也被称为“一炮炸出来的火车站”。中央军委专门发来贺电。

年轻人渴望荣誉，我以前也一样，年终总结大会上，披着绶带，胸前挂大红花，打扮的像个新郎官，平端着奖状，底下相机咔咔响，领导成了背景，世界在我脚下。后来才明白发奖的比领奖的更洋盘，领导并不是你的背景，而你真真切切是领导的门面。而且同样的奖，也有名堂，最具价值是铺路奖，次优价值是争得奖，不具价值是不奖说不过去奖。

成昆铁路1200公里，2000多名战士长眠在铁道线上，平均一公里牺牲两名战士。和平时期的工程建设发生如此巨大的牺牲，无论如何只能让历史来评说，但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不免令人动容。如果放现在，肯定是工程施工安全责任事故，不知道多少人要写检讨丢帽子进班房，但当年却是戴红花树典型立标杆。坏事变好事，就看你取哪个角度。

从关村坝出来，没多久就是一线天，这里峡谷落差达2000米，但两山最近的距离只有20多米，从谷底上望，绝壁之间只能看见一线蓝天，故名。

在一线天上有古路村，一个彝族村寨，与谷底有800米高差，以前靠藤条编织的云梯上下山，年年有不小心滚落而亡的人。建成昆铁路时解放军帮助修建了钢质云梯，2000年，政府围着山体上修建了一条人畜通道，才稍稍改变，现在成了许多驴友的目的地。

继续骑行，非常轻松，汗都没出，到了深溪沟隧道。隧洞5000米。这是我第一次骑车过隧道，平时五公里路程，10来分钟足够。但在洞里似乎难度稍大。主要是空气差，憋闷，废油和灰尘无处不在，明显感到胸闷。隧道很大，双向四车道，掉头标志多，而且还有几个岔道，标明是到电站——旁边是水电站。骑没多久，光线越来越弱，抬头一看，坏了，前面的一片黑暗，才想起洞口有行提示：隧道光缆被盗，驾驶小心。黑暗不是虚空，它有巨大的力量，无形的墙压迫过来，无所逃遁，令人窒息，只想尽快离开。明明知道脚下10公分就是路面，但踩下来还是不踏实。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上人间，而是咫尺不及，脚下不知。突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从地底发出，特别低沉、有力、带着胸有成竹的气势，难道旁边有铁路？或者电站垮坝？那声音越来越近，掀着气浪，夹着粉尘，扑面而来，明显感觉地面在颤抖。恐惧！随着气浪而来的，是一线光，迅速形成一团亮，一辆小汽车呼啸而来，绝尘而去，虚惊一场。这时想起手机可以照明，忙打开电筒模式，在暗夜中，手机射出的光像萤火虫的尾巴，勉强能照亮前面的轮胎。有胜于无，总算气吁吁骑出了隧洞，一身汗和尘。

出洞就是深溪沟大桥，高高的横跨大渡河，看火车像一条巨蛇从隧道里钻出来。

请找成昆铁路从哪里钻出来

等了一会，心空骑出来，也说吓得不轻。

作为菜鸟的一个铁证是我们居然没有带手电。但更无语的是我们居然带了三只打气筒。我带一支，心空带了一支，担心我没有，又借了一支，所以我们背包里三支气筒，一次没有用过。

过了深溪沟隧洞，很快到乌斯河镇，这是汉源火车站的所在，该站虽有“汉源”的名号，但其实离汉源37公里，交通并不方便，所以有些粗心的游客下了火车还得在镇上住一夜。乌斯河是个小镇，不到一万人，但交通位置重要。不但是成昆线的节点，也通往乐山。著名的抗战公路乐西（乐山到西昌）公里从这里经过。抗战期间，为了转运美国从滇缅公路援助的物资，必须打通西昌到乐山的公里，从1939年到1941年，24万民工付出伤亡3万余人的代价修建完成了这条525公里的救亡之路，仅在乌斯河北面的蓑衣岭（海拔2800米）就死亡3000人，岭上至今立有一碑，上书“褴褛开疆”。

大峡谷的景点众多，可惜没有时间

出了乌斯河，没多久就出了大峡谷，不断的上坡下坡，不过都不长，对体力影响不大。路过一个弯道，s230在这里分了个岔，指示牌标明是甘洛越西。从这里开始了第一个考验，8公里上坡，一个一个的弯，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的上坡（不过跟第二天比起来简直就是溜达）。上了坡，才发现这里是瀑布沟电站的大坝。想当年，因为这个电站的移民措施失策，汉源10来万人聚集县城，主事者签下血盟，出事后乡亲负责照顾家人。引发了震惊世界的汉源事件。地方党政“流亡”他乡。后来中央组织强大的工作组，充分听取民意，给出了更加合理的安置方案，处理了一批干部，事件得以解决。大渡河在这里被大坝锁住，围在两山之间，至此水流湍急的大渡河水面湛蓝平滑如镜，形成一个三十多公里长的湖泊，取名汉源湖。

骑过白家沟中桥，一道瀑布如练在旁，左手边出现一块空地，上书白家沟观景台，有妇女在卖各种蘑菇野菌山核桃。心空在我后面，我把车停下，这才感觉到饿，肚子里像有个疯狂的魔鬼，抽搐扭曲搜查胃里面每一滴营养，顿时脑壳发晕，低血糖的反应。现在而今眼目下，大多数时间发愁的是如何消除饱胀，所以有那么多的健胃消食片，而今体验到饥饿，简直想多停留几秒。只是头晕难受，虚汗一阵，赶忙剥了两块巧克力嚼下。我很少吃巧克力，吃也是为了尝味道，虽然也坚持锻炼，但从未达到能量耗尽的情况，所以巧克力一下肚，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渐渐弥漫全身，我顿时感到了力量，就像老火车上的锅炉，送两铲煤进去立马熊熊燃烧，浑身是劲，只是我更加内敛，不得像火车那样要“呜呜”长鸣。

补充能量，小憩一会，继续赶路，临近城郊，找了个饭馆解决午餐。汉源的牛肉很出名，老板更热情，看我们就两人，推荐了一个清炖牛肉、一个红烧牛杂，一个西红柿炒蛋。牛肉粑糯，汤醇厚鲜美，牛杂入味，麻辣香。

到汉源，已经骑90公里，离石棉还有55公里。心头松了口气。但是真正的考验是后半程。55公里山路，一会上一会下，基本没有坦途。108国道弯弯曲曲沿着大渡河盘旋上升，明显感到踩踏频率降低，不停换挡，指拨咔咔作响，腿部发胀，气息紊乱。眼看着要翻过垭口，但转个弯，依然是另一个垭口。雅西高速在河对面，沿着大渡河，几乎跟水面平，遇到一座山，直接穿过去，从另一边钻出来。这一段路的感觉就是比较累，除了雅西高速和汉源湖值得欣赏外，没有留下其他的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