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
英子的大儿子单名一个勇字,小儿子紧随其后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后,单名斌,寓意文武双全。而如今已是1976年的光景。小勇刚7岁,小斌5岁。
1976年这一年的夏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河北唐山市发生了特大地震。离河北省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济南,也产生了震感。
文贤跟英子一家四口已经从职工宿舍搬到了文贤单位分配的楼房,是夜文贤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外面走廊慌张的脚步,他打开灯看到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才知道可能是发生地震了!
文贤叫醒了还在睡觉的英子和儿子们,又慌忙打包了一点贵重的物品,扯着凉席就跑到楼下。
英子看见邻居赵芬芬也在人群中,大家都开始铺凉席打地铺。震感一阵一阵,让妇女们感到恐慌。而大多数像小勇和小斌一样年龄的孩子们却并不害怕,他们眼神里透露着新奇的目光,纷纷坐在一起打闹玩笑。
如果此时你走过这片地方,你也会被人们叽叽喳喳不停的谈论声吵得烦躁。七月份的天气还燥热得厉害,大人们拿着扇子给孩子们扑蚊虫,文贤心里想: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地震,唉,又是一群人的遭罪!
而英子想得就没那么多了,她顾着自己两个儿子的安危,叫他们不要到处乱窜。小勇很乖,安静地呆在英子的身边。小斌就不老实了,到处跑到处窜,还缠着文贤给他讲星星的来历。那晚的星空,英子看到许许多多扑闪的星星。
旁边赵芬芬和丈夫正一人看着一个孩子。女孩扎着羊角辫,被赵芬芬搂在怀里,她的辫子开了,赵芬芬要给她绑上。男孩也是安静地待在父母身边,眼神如小兽一般。
小斌吵着要文贤带他换一个地方去看星星,一直在吵闹。英子听了不由得心烦:
“吵吵吵,在哪里看不一样!你看看人家孩子,怎么都比你听话!”
小斌不再吵闹,跑去跟哥哥挨着。英子心里还是喜欢这两个儿子的,毕竟她可是得了两个儿子啊,多风光。连她赵芬芬也只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命呢!自己曾经苦算什么,她要努力工作挣钱,看着这两个儿子长大变成男人,娶妻生子。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想有一个女儿,能做她贴心的小棉袄,听她讲讲家长里短的话,她还想给她扎头发,编麻花辫,要给她戴鲜艳的头花。
由此想来,她更加渴望着两个儿子都能双双成才,不输别人。
英子想要女儿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因为她们随即赶上了计划生育,英子和一众妇女的子宫里被装上了冷冰冰的“节育环”。这环儿她一戴就戴到了如今,还一度差点折磨掉她的命。
她的身体依然壮实,有一段时间楼道附近总发生自行车失窃案件,英子每天下班都会扛着她28式自行车上五楼。这让小勇和小斌一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都知道是母亲回来了。
那时候文贤的工资是九十块,英子三十块。俩人的工资加起来养活两个孩子倒也还算过得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会给小勇和小斌承受范围内最好的东西,自己儿时受过的苦,谁都不想再让孩子承受!
年底,文贤家中寄来信说老母亲想念孙子,想让他们回江苏老家走一趟,英子因为厂里的原因没能申请到休假,只能文贤带着两个孩子去这一趟了。
英子为他们收拾好行李,目送他们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她站在月台上望着他们的背影,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
很多年后我的出生,让德英奶奶圆了养女儿的愿望。她的确拿我当女儿养,我是她的棉袄,我是唯一愿意听她讲故事和叙述过往的小辈,只是中间隔了这一代,总归让我们彼此都觉得好像还是差点什么。
随着我的长大,我总觉得对我而言,爷爷越活越像父亲,德英奶奶越来越像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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