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君梦千千结
【一】
师父说，人心不可测，若想一生过得平安顺遂，无忧无虑，最好的方法便是避开人群，隐居于世。
师父还说，山下有恶道，就喜欢捉我这种笨妖怪。
那时我不过还是条修行不到百年的小青蛇，遇到他那天，正在历我的百年大劫。滚滚天雷气势汹汹的朝我劈来，我只望见幽暗乌黑的云中电闪雷鸣，顷刻照亮了整座月蓝山的风景，他一袭白衣立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柄天青色的竹骨伞，夜太黑，我甚至未能看清他的脸。
尽管我已经十分努力的在历劫，却不曾想还是弄得满身伤痕，我想，至少他的伞还能避避雨，便毫不犹豫的向那白衣人扑去。
醒来后已过了几个月，我微微感受到了周围团团暖意，懒洋洋的睁开眼后，却瞧见那白衣人正将我缠在一个棍子上烤，我受惊的大叫着翻滚在地上，一条蛇身竟顷刻间化作了人形，我大喜，方才想起自己还并未死，如今已经历了百年大劫，自然修得了人身。
“你这小妖，反应倒是迅速的很。” 白衣人扔下手中的棍子，我这时方才看清楚他的样貌，剑眉星目，仙风道骨，好似不是凡间人。
“你不是凡人。”我略加思索的看着他，“也不像妖怪。”
他听着我这般言语，不禁嗤笑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刹那间，我赶忙跪地叩拜道：“小妖不知仙人大驾，多有得罪，还望仙人怜悯小妖修行不易，放过我，不要将我吃掉…”
他听完，脸上微征，露出几分惊愕扶额道：“看来本仙是被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呀！”我抬起头傻呆呆的看着他，他说，“你被那天雷击中，蛇身僵硬，我是怕你死掉，才用火给你暖暖身子好让你醒过来。”
这理由实在奇葩，鬼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救我，于是我赶紧千恩万谢准备溜之大吉，却又被他一把捉住。
他说，本仙想在这山上修行数月，想想一个人实在有些寂寞，不如你…
我浑身一个冷颤，连忙双手环胸，大叫道：“士可杀不可辱！”
他又是一笑：“笨妖怪，你可不要多想，本仙不过是想让你做我徒儿给我端茶倒水做做杂活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看他此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倒也不像在打什么坏主意，况且我细细想来自己身上有伤，眼下是逃不掉的。于是狠下心来安慰自己，做神仙的徒弟也挺好的嘛，先忍忍吧，忍几天就过去了。
于是，我成了那个白衣仙人月清风的妖怪徒弟。
他还为我取了个名字，叫做：念念。
【二】
我是个笨妖怪，这点确实不可否认，因为我着实什么都不会做。月清风要我抓山鸡烤来吃，结果我半天也没有抓到，他要我去寻些果子来吃，结果我却找来了毒果子，害的他拉了好几天肚子。
他问，念念，你莫不是故意要谋害为师？
我奋力争辩，埋怨起神仙怎么也要吃饭，况且我平日里只会抓田鼠吃，对那些山鸡果子什么的根本无从知晓，自然是做不好的。
结果月清风气的站在月蓝山上喝了一夜的西北风，待我白天醒来，他用眼睛狠狠剜了我一眼道：“为师要闭关修行七日，七日后，若是还见不到烤山鸡，我就将你烤来吃。”
我还未来得及与他理论一番，他便一瞬间没了踪迹。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我在山上寻了一天，也没看见半点山鸡的影子，十三月的天气开始有些冷了，我揉揉被凉风吹红的脸蛋，浑身疲惫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月蓝山最高的石头上，正好能看到山下的样子。我活了一百年了，从未下过山，只因听说凡人喜欢拿蛇做药酒，喜欢抓蛇捕蛇，于是为了保命，我一条蛇独自在这月蓝山苦苦修行了百年。
如今终于修得人形，也不必害怕那些凡人了。我向山下眺望，只见那里灯火通明，好像十分热闹。
我连忙拍拍身旁的树精蔓藤，问他山下的人在做什么。
蔓藤小心翼翼的从树里探出头四处张望。
“放心，我师父闭关去了。”
他这才放心的从树身里钻出来：“自从月清风来了后，好多妖怪都搬走了，你整日与他在一起，想来甚是难熬吧。”他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你一定害怕极了吧！”
这树精就是话多，我不想与他太多废话便连连点头，指着山下问：“今日山下好漂亮，那些凡人都在做什么呢？”
蔓藤望着山下一番热闹风景，嘿嘿笑道：“那是民间的上元灯会，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是花灯，每每这时，男女之间也会互送花灯，用来表达爱慕相思之情，而人们也会将这花灯做成五颜六色悬在门前，每年的这一天，这些花灯仿若满天星辰，将那凡间都变作了白昼一般，甚是好看哪！”
师父平日从不告诉我这些，却喜欢拿道士来吓我，害我被忽悠的即使修了人形都不敢下山。
今日山下这般光景，实在值得去游历一番，趁着师父还在闭关，我忙辞了蔓藤飞身离开月蓝山，去了那个仿若漫天星辰的凡间。
【三】
那些凡人跟我想的不一样，本以为他们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竟没想到一个个却是笑容满面，十分温馨和谐，想来我已是人身，便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我饶有兴趣的在大街小巷四处闲逛，不知不觉的走到一个玩弄杂耍的地方，那些人个个凶猛威武，一会儿舞刀，一会儿弄剑，看着十分精彩，我还意犹未尽，却突然看见他们拿出一个满是熊熊烈火的火圈。
那火圈在空中摇摆着，我心里忽然有几分害怕，脚步慢慢向后退，刹那间火圈突然向我靠近，身旁有人的花灯掉在地上，周围变得一阵嘈杂，我不慎脚下一滑，便毫无预料的跌进了岸边的荷花池中。
半醒半梦中，我犹记得十几年前，月蓝山有妖犯了天规，随后便有熊熊大火降在月蓝山上，我被烧得奄奄一息，四处躲躲藏藏方才躲过一劫，那样的痛苦，成了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在水中慢慢下沉，甚至忘了呼吸。幽暗的水中，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我猛然惊醒，又有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衣袖，之后我便被这双手拖上了岸。
有声音在问：“姑娘，没事吧？”
那声音在我周围回荡了好几遍，我才回神。
抬眼，便见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凡人，他有一双温润的桃花眼，天青色的长衫更显挺拔的身材，墨色长发高高竖起，嘴角微微一笑，倒让我想起了月清风。
“姑娘，可还好些？”
我这才见他满身已被池水浸湿，十分过意不去，忙伸手为他拭去面上水滴：“我没事，真是谢谢你了，你看你，被我害的一身水…”
那凡人倒是丝毫都不介意：“姑娘方才落进水中，不也是一身水么。不如姑娘随我到寒舍，换些干净的衣物吧。”
我听后一愣，他却不由分说的将我扶起来：“不远，就在前面，莫非姑娘嫌弃在下吗？”他突然有些失望。
我忙摇头：“不是不是，衣服如此湿着，确实不好，那便打扰了。”
他明显十分开心的拉着我狂奔起来，又回头道：“在下周顾，不知姑娘芳名。”
“念念。”
我犹豫半天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只因我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有些矫情，不知像月清风那般刻薄霸道的人怎会想出这样的名字来。我也更没有想到，这周顾竟十分喜欢我的名字，直夸念念二字甚妙。
【四】
那夜我竟被风寒惹得直打喷嚏，想来自己真是不争气，明明是个妖怪，却活得如此失败。不过我还是庆幸能够遇上周顾这么好心的凡人，他不仅救了我，还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东西，那是我迄今为止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比田鼠好上一百倍。
周顾说他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却不明白他的家里怎会有女人的衣物，他眼里透出淡淡忧伤，却并没有与我多说，只搪塞说是一位故人的。
他还说，我与他那故人长得颇像。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刚吃完一只鸡腿，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月清风的脸。
我心下一紧，想起师父说的山鸡，急急问周顾：“这附近可有山鸡？”
周顾听得一头雾水，我只得解释家有老父病重，一直想要吃烤山鸡，故特意来此寻鸡。
周顾笑意盈盈叫我不必担心，待到明日便能带我寻鸡，我想着再回月蓝山也是麻烦，索性便在这里住下了。
是夜，寒风袭来，凉意阵阵。凄冷的月光从窗口倾泻下来，我以为是窗子漏了风，伸手摸索着要关好窗门，却不料只摸到一块衣帛，我突觉气氛古怪，睁眼往窗口一看，只见有人黑脸站在那窗外。
我只觉这夜晚的风更凉了，半天才哆哆嗦嗦从口中唤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说为何最近月蓝山清冷了不少，不曾想是你下了山。”他不紧不慢的进到我的屋子内，四处看了看问：“看来你在这山下过得不错。”
“师父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愣在原地充傻。
“那男子是何人？”他眼神瞟向我。
我疑惑了半天，才知他在问周顾，我一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道：“周顾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人特别好，而且做饭的手艺更是一绝，说话也很温柔，待人体贴…”
我话还未说完，月清风却插话道：“为师的烤山鸡呢？”
我胸有成竹的说：“师父，别急，再等等，明天我和周顾就能寻到山鸡了。”
“为师不要这山下的鸡，我要你去捉月蓝山上的鸡。”他随手勾起我的衣领从窗口跳下。
“可我还未与周郎道别呢！”我急忙说。
“哦？周郎？你什么时候与他这般熟络了？”月清风眼底带着微微愠怒，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之前我见有女子这样叫男子的，怎么了师父？”我小心试探地问。
“人妖有别，以后不准再见这个凡人！”他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将我带回了月蓝山。
【五】
月蓝山终日幽寂无趣，比起那个漫天星辰的山下，我实在不想呆在山上了。师父说让我去捉山鸡，如今却将我关在山洞内，整日对着这些墙壁，我便不由更想念周顾和他做的菜了。
山上的天气实在多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便已飘起了纷飞的雪花，一股刺骨的寒冷就这样刺进我的皮肤里，我是蛇妖，尽管如今我修成了人形，可遇上这样的时节，还是需要冬眠。想起现下又不能逃出去，我便想着不如睡一觉更划算。
我摆好姿势，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正欲闭眼，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念念姑娘，念念姑娘你还好吗？”温柔的男声滑进我的耳朵。
是周顾！我猛然支起身子转过头，像是做了一场梦，我竟在这月蓝山上见到了周顾！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上来？”我虽是十分惊喜，但也十分疑惑。
“是有一个叫蔓藤的好心人帮了我。”他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赶忙将身后还挂在悬崖上的人拉了上来。
“就是这位大叔！”他开心的向我介绍，那人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嗔怒道：“好小子，见了姑娘连恩人都忘了！”
我吃惊的看着树精蔓藤，他走上前向我使使眼色：“你师父不在，我看这位公子在山下寻了你好几天，看在他这般痴情的份上，我就帮帮你们。”
他说完，随手变化出一把钥匙，开了那山洞铁门的锁。
“这百年老树精的功法果真不是盖的啊！”我满怀感激的看着他，正想说一堆赞美之词夸夸他，他却抓起我和周顾扔下了山。
临行前，他语重心长的说：“你呀，永远别再回来了，不要再让你师父抓到你了，只要不见到他，你去哪里都好！
我不明白这话中之意，纵然树精有窥心的本领，可我想了半天觉得师父除了为人刻薄小气之外，倒也没别的不好的地方。
到了山下，已是夜晚，灯火阑珊的大街上，众人秉烛夜游。
周顾一脸担忧的问：“念念，你在你师父那里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我张口欲否决，抬头却正迎上周顾那一眼深情的目光，此情此情，我若不挤出点泪花来，倒显得破坏了气氛。
于是我狠狠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泪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周顾便将我一把拥入怀中。
“你这么好的姑娘，你师父怎么能忍心！”他的眼睛像是能窜出两团火来，我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却躬身俯首，抬起头：“小生周顾，年方二八，尚未婚娶，不知念念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我一时怔住，脑海里晕乎乎的根本不知如何开口。他却又一步逼近：“若能娶念念为妻，今生今世，周某必好好呵护，悉心照料，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说的话实在好听，我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师父的叮嘱，只想起那夜花好月圆，灯火如昼，我失神般冲周顾点了头。
【六】
自念念走后，月蓝山的景色失了大半的颜色。月清风心想着，却又否认，不，她不是念念，她是我的幽若。再过几天，她历了情劫，元神凝固在那小青蛇的身体里，我再将那青蛇的元神毁去，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树精藤蔓冷冷一笑，他奄奄一息的依附在自己的树干上：“别做梦了，那周顾待她甚好，绝不会伤害她的！”
“哦？是吗？”月清风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看了眼藤蔓，毫不留情的毁去了他的最后一脉元神。
树精藤蔓灰飞烟灭的那天，整座月蓝山的树木都消失了。我在山下正与周顾吃着烤鸡，突觉心口一阵不适，当即没了胃口。
周顾见我这副模样，有些担忧的问：“念念，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一头雾水的摇摇头，想是近几日吃得太多了，一时身体有些不适应罢了。只不过在抬头望见远处的月蓝山时，突然有些想念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若是知道藤蔓放走了我，会不会生气。
这时周顾紧紧抓住我的手：“念念，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可开心？”
见他满脸笑意盈盈，我不免也开心起来：“周郎如此开心，我必然也是开心的呀！”
我只是奇怪，为何师父不再来寻我，难道他果真想开了？知道自己有个妖怪徒弟甚是丢人，不要我了吗？
可我只是一只妖，像师父那样的仙人根本不是我的归属，能有凡人会喜欢我，不再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也就知足了。
【七】
壬戌三月初六，周顾说是个好日子，我这便与他成了亲。
侍女为我穿了一身大红色喜服，用红色盖头遮面，各式珠翠插了我满头，我暗自惊叹这人间的成亲竟是这般隆重，趁无人时悄悄拿下了红盖头。
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竟也会有如此好看的时候，不免有些得意。只是今天师父没有来 ，或许他永远也不想见到我了，我今日这般盛装，穿给谁看呢。
“吉时到！”门外有人高呼。
我这便被众人扶着走出了门。
门外一群人熙熙攘攘，偶有风起，吹得我盖头轻飘，可在我抬起头的瞬间，我分明看见了师父！
我一时有些欣喜，想赶忙追上去，可眼前的周顾却牵起了我的手，他笑容款款：“念念，我们该走了。”
我只得坐上了他精心准备的喜轿，眼看着离师父越来越远。
师徒缘分已尽，我又何必纠缠，罢了罢了，我已经有周顾了，还想那月清风作甚！
周顾待我很好，只是成亲不到三日后，他去了一趟道观，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开始对我疏远，眼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害怕，我不懂他是怎么了。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个妖怪了吗？可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逃跑呢？我满是疑惑，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他却好似视死如归般抱着我：“不管念念是什么，周某都一样会喜欢你！”
我有些感动：“那你相信我是妖怪吗？”
他摇摇头：“你怎么还是妖怪呢？都是我轻信了别人，是我的错…”
他兀自喃喃着，我的心突然悬在半空，不知是好是坏。
又过了几日，周顾突然拿回来一坛酒。
他说，美酒配佳肴，才最快活。
我笑，毫不犹豫的与他畅饮起来，只是喝到一半，头有些晕，尽管我修行百年，可这雄黄酒还是我们蛇类的弱点。
此时，突然有人在敲门。
周顾如梦初醒，爬起身兴冲冲的打开了房门。
【八】
果不出所料，门外来了一群道士。
我醉醺醺的看着他：“果真就这么等不及？”
周顾手足无措，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他眼眶通红，连话语都掺了几分深情。
他说：“我并不想害你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亡妻，也叫念念。”
我有些震惊。
“一年前，她失足落水，就如你我第一次见面那般，可当年她落水的时候，我却没能赶上救她。后来我救了你，你的样貌竟也是与她七分相似。”
他突然发疯般跑到一旁的书架处，从后面拿出了一个骨灰坛。
“这是她的骨灰，我本以为你与她不过是场巧合，但在你我成亲当日，有个白衣男子告诉我，你是一只妖，只要挖出你的元神，放进念念的骨灰坛中，她就能活过来了！”
我冷冷一笑，才知人心最凉薄：“所以，你根本就不曾喜欢我，对吗？”
他又摇了摇头：“你的模样，你的名字都和她有关，我若不是喜欢你，又怎会与你成亲呢？只是…”
他怯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更爱我的亡妻念念，我想救活她…”
原来搞了半天，我不过一场笑话罢了，我冲那些道士怒道：“想取我的元神，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顷刻间，屋外风云大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接踵而来。
雄黄酒令我法力失了几分，可我也勉强与那些道士能打个平手，只是如此僵持下去，未必有太大胜算。于是我化身一条青蛇，欲从窗口离去。
“徒儿，你还想去哪里？”漆黑凌冽的大雨中，白衣男子手持长剑刺进我胸膛半分。
“师父…”我亲手将他的剑拔出，慢慢走到他面前：“师父，为什么…”
他伸手慢慢抚摸我的脸，可眼神里却不是对我的怜惜和疼爱。
我无奈，苦笑：“原来师父也一直在骗我…你设下这个铺天的圈套来害我！”
“不，青蛇，你可知你早已在十几年前的大火中被烧死了。”月清风的眸中有隐隐的心疼闪过，我还以为他或是在心疼我。
“当时幽若上神为维护天界太平，与魔族应战不慎被毁去仙身，她的元神正好落在你的身体里，你本快要消失的元神有了上神的庇佑，这才令你死而复生，你可知，你本应该死去了。”
我有些恍惚无措：“这么说来，我身体里是有两个元神。可我已经历了天劫，如今情劫也过，你还为我取了名字，往日对我小心疼爱，原来都是你设的局么…”
“我与她情投意合，若不是那场大战…”他话锋一转：“这是你苟活在世应付出的代价！我让你替她去历天劫，让你变作念念去历情劫，这都是你欠她的，现在你只需要交出自己的元神，她就能苏醒了，青蛇，你别无选择。”月清风说的坚决果断，不留任何余地。
我心灰意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欺骗我都是为了另外两个女人，着实为自己可悲。”
“众道士听令，还不快动手！”月清风一身喝令，我只觉胸膛受损，有元神在慢慢碎裂。
夜晚的天幕犹如漆黑密布的大网，让我无处可逃。
【尾】
时隔多年，当我再想起月清风取走幽若元神并亲手毁灭的那个夜晚时，已经不再害怕了。那时的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终于完成了，却不知我受伤时是将幽若的元神推了出去，幽若的元神已被我的元神妖化，月清风只看见那是妖的元神，却并不知道那也是幽若的元神。
真是可笑，我还以为他月清风能够聪明一世。
“若儿，听说今日是凡间的上元灯会，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月清风走进屋里，笑得异常温柔。
“好啊好啊，我喜爱极了那像漫天星辰一样的花灯呢！”在我还叫念念的时候，还曾渴望他这般温柔的对我笑，只怪当时自己实在天真。
“不过，你还需渡些仙气给我，许是这青蛇妖气太重，扰得我头疼。”我佯装不适，欲倒。他忙伸手扶我，揽我入怀。
呵，关心则乱！我凑近他的鼻尖，贪婪的用他的仙气去滋养自己。
当初既是他如此绝情，那也别怪我不义。
我想，等到我吸收了他的一身法力后，就去西湖底下睡他个千年万年，将这些年的恩爱情仇忘个干干净净，以后再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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