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马刀老仗义了。虽然不跟他们干一样的活,但由于有郎师伯亲托,跟六侠处得老好了,几乎隔两天就在一起喝酒。看他们有啥不习惯的,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忧愁。”马刀滔滔不绝。
看起来,马刀了解六侠的情况,比之武林会长、秘书长还要透彻些。
马刀将所知六侠情况,宛如播报新闻,一五一十说来。
孔二、马金虎、马银虎、杜义军、苗文海、田振飞,这六侠年龄相差较大。他们是灵鳅县大理石厂的,武会成立前后,几位就是中坚力量。
这次,甲鱼新太守林同对参战逍遥楼的人,一律停止工作,停发工资。他们只得流浪天涯,再闯天下。
马派本有八人。马家二虎居长,孔二排第三,他们是已故吞金太岁、八极拳师王军太的弟子,本书故事已经不少。
中间排第四第五的分别是陶安华、陶振华,他们与孟明道的长子孟良强是同学,五十步笑百步,都爱女涩。陶安华有妻陈桂琴,却与海兰秀勾勾搭搭。陶振华是任自心的未婚夫,双双死于逍遥楼大战。
排在六七八位的就是杜义军、苗文海与田振飞。
他们三个是师兄弟。三人虽然都是杜义军父亲所传大洪拳,但他们成为师兄弟,全都跟田振飞的父亲田大定有关。怎么回事呢?
当年,田大定可是方灯的助手,在抗日游击队分任正副中队长。早年虽然当过秦江县保安团的排长,但被方灯所俘后,将一腔热血献给了改运事业。狼洞口大战,配合方灯,大败司空梦,使方中队威震敌胆。
后来,方中队由他接任队长,因抽调等原因,仅剩不足二十人,被司空梦暗算,仅留下五个。方灯伤心离队后,田大定率领余下几人,归入鲍立正担任大队长的直属中队,从那时起到处转战。
鲍大队的直属中队一度又发展到一百七八十人。后来,罗招讨收拾小桥省江山,整编了他们,成为正规军。打下小桥省,他们部队还参加了剿匪、抗美援朝。
再后来,田大定从副团转业,到了辛王省隆虑市公干,娶妻生子,直至离休。老家秦江都是些远房叔伯,自打他参加游击队后,就没一个人敢跟他来往。因而,全家都在隆虑市区,居住至今。
这辛王省隆虑市,与古名省甲鱼市相距不过二百里,但由于断绝联系,甲鱼、秦江人皆不知其所往,成为下落不明人士。
杜义军、苗文海却是灵鳅县人,世居龙岗村,自小同学。
自古民谚就有“紫水的王家不学文,灵鳅的棍棒不认人”么,灵鳅县练棍的特多。杜义军的父亲杜子瑾,乃是大洪拳老旧传承的多少代弟子,因而门里出生,自长三分。
杜义军打小就蹦跶很欢,小朋友玩耍,他稍微一激动,就会把人打伤,成为孩子王。
苗文海跟他一个村子,自然就是跟班。时间一长,难免受了杜子瑾指点,兄弟两个更加有气势,被孩子们追捧。
他们搞这一套见长,也就越发学习不好,天天可劲练武。到了小学五年级连续蹲班三次,上他娘的四个五年级。
虽然嫌丢人,但人家还神气呢。连续四个五年级的孩子,都是同学。同学老多了,被追捧的老多了,被制服的老多了,召之即来的老多了。
那么,他们怎么能跟在隆虑市出生的田振飞成为师兄弟呢?
原来,田振飞是田大定四十七八岁才得的幼子,上面全是闺女。田振飞他妈的年龄比田大定小十来岁,要不然,还不正常呢。小宝贝么,一家老少都娇惯他。结果,上学不行,歪点子倒不少。
类似杜义军,门里出生,自长三分。虽然田大定顾不上教他,但遗传这玩意叫人不得不服。
每到小朋友间玩闹,田振飞稍一动手,就有人受伤。人家哭鼻子、告家长、告老师,天天都是他的是非,搞得田大定头皮发麻。
田振飞到了该考初中,复习两年都考不上,上了三个五年级。
田大定在隆虑市换过六七个委局,虽非主角,但也是有名的干部。生个儿子这样子,不是天天打人致伤,就是蹲班复习,哪能丢得起这样的人。怎么办呢?
夫人说,闺女像娘,都学习好,儿子像爹,从小武夫。干脆托人教儿子练武吧,别在文化课上淘神费力了。
夫人说得对,开明得很!田大定就托人四处问。
正好这年在农业局上班。一个科长说,他老家是临省灵鳅县的,他认得龙岗村一个叫杜子瑾的拳师。于是就带上田振飞去寻访杜子瑾。
还真不错,到了龙岗村,杜子瑾正在传授儿子杜义军、邻居孩子苗文海。田大定那也是行家里手,怎么能不懂人家的手段呢?大洪拳十分了得。于是当即决定,就让田振飞拜在杜子瑾门下。
当时,所谓拜师这一套老东西,是没人敢做的。于是田大定变通一下,让振飞认了杜子瑾当干爹。
认干爹,那也是要磕头的,不就等于拜师了。
苗家人一看,人家市里来的大干部还把儿子送来拜师,干脆,也让苗文海一起认了干爹。三个捣蛋鬼,就在灵鳅县继续上学,主要习武。
田振飞勉强在灵鳅县混到初中毕业,拿到毕业证。他爹赶紧托人,在隆虑市一些国企打零工。
直到灵鳅县成立大理石厂,能办全民合同制正式手续,杜义军、苗文海都集资进去了。田大定干脆把田振飞也送去上班。
田振飞及早就上班,因而见识颇广。武会成立时,当主持人,那是狗撵鸭子——呱呱叫。
这种家世渊源,师承渊源,你就再怎么不流行,或者宣布其老旧,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割舍掉。
因而,八极拳弟子马孔三个形影不离,那他们杜苗田三个也形影不离。这次六侠还不是一起么,都上了兰新复线修铁路。
哦,这马刀真是个好孩子,极负责任。师伯托付要多操心,他就能把马派六侠摸得门儿清,必然为马派六侠提供了不少方便。
马派六侠长年在大理石厂上班,啥时候野跑过?远走他乡打工,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去了。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但为了家小,为了生计,也只好忍受那些不便。挣钱,是全世界第一要务;养家,是整个宇宙最要命的。
苏义横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那点积蓄,坐吃山空,迟早完蛋。不趁早定下发展大计,住着大宅子,有个屁用。
张震云听了马刀的叙说,也不免心下沉吟。老子混几十年,居然把工作混丢了,今后全仗着张萌吃饭,这叫啥男人?
苏张两个想到一起了,开始低首私聊,嘀嘀咕咕,没个头绪。
酒喝得不少了,喝了一点挂面汤,各自散去。
张震云将苏义横送到大槐树下,往投他古松下的家。
苏义横摇摇晃晃进院子,锁了街门,径直到他的卧室。
看看手机时间,才半夜十来点。还需要个把小时,还得坚持子时练功。三天不练手生,三天不唱口生,不坚持哪能行?
想到这里,他又来在外间正堂,拉开灯,随意拿起一本书看。
从后往前翻,翻到一章《商汤见伊尹》,这是一本啥?
翻回封面,《墨子研究》,作者是云阿散人。
云阿散人?苏义横想了好一阵。哦哦,想起来了,这个云阿散人是松舟县的,曾经写了一首云梦山桃园的超级回文诗,很有意思。怎么会有这本书,谁放在这里的?
除非是大姐了,她喜欢收集各种书,不管到哪儿,她都要买几本。这些书,多是从没见过又内容好质量高。这本《墨子研究》,必然是在松舟县买来的。
大姐肯定看过了《墨子研究》,肯定想让我接触墨子,不然的话,不会放到我这里。
那还不直接问她的感想,比自己读要入门更快,效果更好。想到这里,他拿着书,从最东头的楼梯间上了二楼。穿过几间,过去堂屋,大姐卧室是虚掩着的,还是敲一下,礼貌么。
他哪里知道,大姐放给他这本《墨子研究》,除了是要他从鬼谷子思想拓展视野,再接触一下墨子思想,还有一层深意。那就是想跟他说闺阁蜜语了,就看苏义横有没有这个灵性。
苏义横这个呆子,笨蛋,哪里知道女孩透漏的细微心思,正如云阿散人的《长相思》词:
夜森森,
槐森森,
书页微香惹衣衾。
轩窗寒意侵。
月涔涔,
溪涔涔,
蜷卧挠丝费沉吟。
渺茫未落箴。
他们一起长大,英子比义横大半岁,只是跨个年头。女孩心性永远比男孩早熟,青葱岁月之际,英子就暗中有意。
但她是长女,处处为着小姊妹着想,为了二妹兰珍,英子选择了沉默。直至现在,虽然兰珍不在了,她仍旧守着对二妹的责任。
毕竟未入空门,这人间大事,揪揪在心头,撕扯的心碎。一个正常人,谁会如此残忍对待自己。
“别敲了,进来吧。”无限温柔的瓷音传入义横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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