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之无题

海棠开花了，春天却还没有来。四周静悄悄的，入梦般沉默。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太多的生活轨迹。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发呆，却发现徒增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倦怠。不想读书，不想画画，不想抚琴，甚至不想思考。关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恍惚间失了源动力。自由一旦套上禁锢的锁链，便如同一尾失了水的鱼，毫无生气。

猫儿倒是很开心，躺在阳光里点着尾巴尖。我看着它，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绪。它发现了我不善的目光，迅速起身准备逃跑。我想它一定很烦我了，整日待在家里，高兴了抓着它撸，不高兴了也抓着它撸，感觉它都小了一圈，估计是被整整薅掉了一层毛。

它弓起身子直视着我的眼睛，圆圆的绿眼睛里满是警惕，直线似的瞳仁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恍然失了神，想起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它是不是也是一只会思考的猫？会用它独特的视角旁观我们的嘻哈红尘？

我忽然有些发怵，我们自以为是的心思，隐藏于深处的善与恶，卑微与怯懦……。 我讪讪地放下准备抓它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它：“小咪，听得懂我说话吗？”猫咪舔了一下嘴唇，用它玻璃一样的大眼睛继续盯着我。

“喵呜……”这时窗外传来几声猫的呼叫。我循声望去，却见几只流浪猫正在楼下的木亭上嬉戏。“你羡慕它们吗？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我转过头问猫。它不置可否，摇了摇毛茸茸的长尾巴，像是在说：“羡慕？为什么要羡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既然选择了，我就乐意遵守规则。”我似有所悟：“只有我们人类才会如此矛盾，一边制造规则一边又不断打破，因为我们内心根本不想遵循规则。” “喵”它低低唤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芒柔和了些，但我在它的眼睛里找不到自己的影像。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小咪，我们要通过外物来看见自己，可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呢？我们连真实的自己居然都无法掌控。还有这每时每息的喜怒哀乐也都是镜像，哈，是不是很有趣？‘’我自顾自地说着：“你到底有没有在看我？”

它无辜地睁着那双圆眼睛，好像在看我又好像不在看我。我努力地在那光滑的镜面上寻找，依稀看见模糊的影子，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轻轻笑了起来，在这样一个无趣的午后，和我的猫互动一下这混沌许久的脑袋。幸好，我还没有忘记思考。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前高大的银杏斜斜洒进来，落在地板上呈现出数个跳动的光斑。

起风了。

我伸出手去摸猫咪的脑袋，它有些抗拒，伸出爪子想推开我，却又迟疑起来，爪子停驻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它便眯起眼睛，爪子搭在我的胳膊上，咕噜咕噜地打起呼噜来。

屋外猫咪的呼唤一声长一声短，但它好似并未听见。我拿出一根鱼条来喂它，它立刻笑逐颜开，讨好地蹭了我一下，然后安然地享受它的美食。

是的，它就是一只猫咪，一只纯粹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