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思想终归重男轻女的多。从记事起,我的生活终究离不开弟弟,他做的好没我什么事,他要是犯事那就是我没教好。我心里不服,凭什么?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只在我读二年级和四年级时在家里带过我。二年级下半年我在外婆家那边的光辉小学上的,虽然只有一个学期,好歹也算是黑暗中的一抹阳光。哪怕每天必须五点起床,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去学校,心里也是甘愿的。我喜欢待在外婆家,因为只有在外婆家我才能体会到家的温暖。在外婆家我就是一个公主,而在自己家连个女佣都不如。外婆家有伴玩,又可以远离妈妈的打骂,学校里有我喜欢的老师、同学,我都乐不思蜀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一些原因我又回到了自己家这边的学校。虽然如此,曾老师教的《心中有个太阳》这首歌就一直伴随着我,每当我心情忧郁的时候总是激励着我。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妈妈不断地跟我强调我要是留级就不让我读书,因为她就只读了二年级。无论是开玩笑还是想变相的激励我,我当真了,所以直至毕业我也不敢留级。
爸爸有打牌的习惯,他们经常吵架,有的时候甚至大打出手,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好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睡觉之前会躺在床上唱歌,爸爸唱歌老跑调,我们笑说他把老鼠都丑跑了。虽然穷,可是还是很开心的。好景不长,爸爸因为打牌输掉了我的学费,眼看就要开学了,爸爸带着我去借,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钱的重要性,也是我第一次认识到人情冷暖。最后学费是借到了,但终究免不了冷嘲热讽。
我上学了,爸爸去上海打工了,我的噩梦也就开始了。妈妈的重男轻女偏心的让我不可思议,她给弟弟买两块钱的泡面,连一毛钱的都舍不得给我买,还说家里有饭吃什么零食。她打牌,中午放学我就自己回家炒个饭吃完再去上学。一支铅笔写到短的不能拿,还必须是拿着笔头去她那里换,本子也是写满后拿去换,可能是因为穷要节俭吧。只要她让我做什么我没有及时去做或者没有按她要求做,就是一顿打骂。她经常开玩笑说我是她捡来的,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捡来的,所以她的打骂我全都受着,权当还她的养育之情,将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因为妈妈的经常打骂,弟弟也开始伙同哥哥一起打我,还跟妈妈一样开口闭口的婊子婊子。直到弟弟在外婆家喊我婊子时被外婆听到了,外婆跟弟弟说以后不可以这样说。等妈妈来接我们回家时,外婆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她:“你怎么当妈的,哪个当妈的自己这样叫孩子的,现在连宝儿(弟的小名)都这么喊,你好有脸了,再让我听到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虽然回家后妈妈说是我向外婆告状打了我一顿,但后来她也的确没这么叫。
她在家里就是我的噩梦,直到学校合并,我上五、六年级去涌塘小学寄宿到大姑家。我从小养的小狗名叫多多,每次伤心时都是它陪着我,它和我同吃同睡是我最好的伙伴,可就是被大姑父的妹夫趁我们上学后剥吃了。晚饭时我问大姑,大姑父说:“不就一条狗吗,大不了到时候赔你一只就是了,有必要这样一直问吗”虽然平时会有一点,但那一刻我算是真正明白什么是寄人篱下。有一次回家里拿东西去,村里开店的婶婶问我想不想妈妈回来,我直接说我是想打吗。
上初中时,哥哥选了二中,我选了一所私立学校。村里人说三道四,爸爸说那个学校开办不过才两年,可我始终坚持去。因为我知道那个学校一个月只有一次假,还可以不回,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托。我不想去大姑家,自己家回去又没人,回去一个人在家奶奶会担心,会让奶奶难做还不如自己在学校呆着。不曾想,那所学校我一呆就是六年。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六年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心灵的煎熬远比肉体要痛的多。
成绩不好时是浪费他们的钱,自己努力好不容易考个好成绩心里开心打电话想跟他们分享,爸爸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会是抄的吧”。从此之后不管谁问成绩我都回答“倒数”。小姑家在县城,上初中也就是小姑在照顾我们了。小姑刚开始检查只是说肝上长了个瘤,是良性的割掉就好了,可割完后没多久又复发,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恶性的。中考倒计时开始没多久,小姑来学校接我说是去送我爸妈,去了火车站我一看家里人都在明显的不对劲,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大姐过世了。心里始终不相信,我大姐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暑假时她还跟我说好好读书,等中考完她教我学电脑,更何况我的外甥女才刚出生没多久。妈妈告诉我已经过世一个多月了,叫我不要多说话免得舅舅舅妈难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没有人告诉我一声。我哭了一夜,为了大姐的死,也为了自己在他们心里不受重视。每天不停的做题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问自己甘心吗/同样是人难道我就比别人差吗,我不甘心,哪怕不能读书我也不能留下遗憾,中考的成绩证明我并不比别人。为了那成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中午从来没午休过,为了中午不回寝室躲过桌子底下,躲过去厕所里,哪怕上厕所手里都拿着书看,自己都记不清累晕过多少次。事实证明,努力就会有结果。
高一升高二时,大舅舅过世了。是他告诉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是他告诉我女孩不比男孩差,更是他在父母逼我放弃学业时一直支持我维护我。可终究他还是走了,在我知道消息后就请假回家送他最后一程。可刚回到学校,因为弟弟违反校规学校要开除他,爸妈要我陪他回镇上的中学去读。我不肯,各种不好的话也就随之而来,靠父母就是这么无力。高二升高三补课期间,外婆也过世了,这次我没有回自己家直接坐车去外婆家。外婆病了好久,天天被关在家里,死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我去姐夫家接外甥女时她跟我说了很多话,不曾想那些话就成了外婆对我的遗言。外婆死后,我并没有受到先前一样的逼迫,可我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我说话尖酸刻薄,逼走身边的关系好的朋友,关系一般的渐渐疏远,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我渴望得到朋友的安慰,又怕自己给他们带来不幸,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曾经自己也记不清楚多少次熬不住想要自杀,被室友发现制止了,终归是熬到了毕业。填志愿时我随便选了三个学校,老师说哪有你这样填志愿的,人家都是梯度你倒好全是平行。我说只要选一个没有原来同学或熟人的学校,哪个都好。我想重新开始。
大一课堂记不清是讲到什么,老师说她是一个基督徒,我回了句我小时候算是现在再也没有了,韩老师说星期天带我去团契叫我星期天打电话给她。星期天早上我找到韩老师,在去的路上跟她讲述经历的事,她说了句:“孩子,你该回家了!”
是啊,我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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