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0年代,在我的家乡,“小康社会”还只是个梦想,温饱问题依然是头等大事。刚上小学的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能抵“半个”劳力,每逢休息日,也需要帮家里做农活。
01
播种,施肥,拔草,放牛等等,都是我的“工作”范围。头上的草帽总是戴不稳,风轻轻一刮就摇摇欲坠,因为对于我的小脑瓜来说,它太大了。
很多时候口渴了,哪怕顶着炎炎烈日,为了抢时间,也只能就近趴在小溪上喝几口水。那个时候没有小瓶矿泉水卖,甚至没有小的塑料瓶,村民们都是带着一桶一桶的井水放到地头的阴凉处。
小孩子干农活其实很容易疲惫,毕竟力量和耐力不够,虽然睡一觉就可以缓过来,但童心尚在,玩心很重,又怎会甘愿做苦力,遭这种罪呢。
生活本就艰难,又怎么忍心只让父母如此辛苦。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农活,玉米为什么不能直接长成一粒一粒的样子,非要种植和养护5个月,再起早贪黑的运到家里,再扒成粒,为什么让结果来的这么曲折”,天真的我这样以为着。
那个时候我们村附近已经有了一条公路了,不忙的时候,就会来到公路边看汽车。
“小汽车比我们的牛车快多了,太神奇了”。
还在想着小汽车的形状千差万别的时候,一个很没素质的人,从车窗扔出来一个矿泉水瓶。
其实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素质的问题,也觉得这种行为很正常。我向着矿泉水瓶落地的方向走去,捡了起来,觉得这个瓶子装水不错,轻巧便捷,再也不用趴在小溪上喝水了。
我放眼沿着路边望去,有好多矿泉水瓶,我逐个捡了起来,把瓶盖拧下放到兜里,瓶身直接插到手指上,直到我的十根手指都插满了。
手指冲上托着瓶子,小心翼翼的往家走,生怕哪一个瓶子掉了,快到村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贵人”,他是一个“收破烂”的大爷。
“小朋友,你这些塑料瓶卖不卖啊”?
我没想到,这个竟然可以卖钱,瞬间就把它用来装水的想法抛诸脑后,那位“收破烂”的大爷,也挺实在的,5分钱一个,收了我所有的矿泉水瓶。
我拿着5毛钱蹦蹦跳跳的往家赶,那时候的冰棍是1毛钱一根,我到商店买了4根才回去,家里一人一根。
妈妈看到我拿着4根冰棍,问我哪来的钱,是不是偷拿家里钱了?
因为这个事,差点挨揍,大人们根本就想不到,一个小屁孩一天能赚5毛钱,更何况,我每天的零花钱,一天也才2毛钱,而放假的时候,根本没有零花钱。
大人们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立马去找证据,去衣柜的最里面,一个大衣的里兜内(在当时这就是藏钱的地方),拿出钱来数了一番,这些钱翻来覆去都快被他们数烂了,还好一分没少,否则,我真说不清楚了。
父母和我哥,接过冰棍吃了起来,我也开心的吃了起来,“这是我请的客,厉害吧”,我自豪的说道。
02
后来,每逢暑假,我都会去姥姥家,因为我们两家之间,有一条很长的公路,走路大概一个多小时,我每次都能捡10个矿泉水瓶。
现在想想,我当时为什么不拿个袋子呢,捡够10个就回姥姥家,为什么不多捡点呢,真的是太傻了。
几乎整个暑假都在姥姥家呆着,每天下午就到公路“遛弯”。傍晚回去“交差”,姥姥用麻袋给我攒着,凑够一麻袋,就背着去卖。
姥爷每天中午都会买冰棍给我吃,有时候还买一根雪糕,只有我可以吃雪糕,他们要么不吃,要么就吃冰棍。能吃上雪糕,在当时那可算是富家子弟的待遇了。
整个假期,我大概能赚20多块钱,姥姥都给我攒着,马上开学了,我也准备回去了,姥姥从手帕里拿出钱来要给我。
“姥姥,您留着花吧,我在这没少吃没少喝的”。
也不知从哪来的思想,竟让我觉得在姥姥家“白吃白住”的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姥姥的生活也很拮据,还要每天给我买好吃的,我自己赚到钱了,就留给他们吧。
后来,只要我一有空,就去捡矿泉水瓶,有时候还去捡破铜烂铁,基本上能保证每出去一次,能收入5毛钱。
直到6年级,要毕业了,我就没在“捡破烂”了,但是“高破烂”的外号,却一直流传在父老乡亲之间。
03
或许是生活艰难,让我在本该玩耍的年纪,选择了去“赚钱”,而那些微不足道的收入,给童年平添一份乐趣的同时,也带来了我对生活本就不易的思考。
而在如今的城市中,又有太多的拾荒者了,特别是翻垃圾桶的那群人,也都在找那一个个微不足道的矿泉水瓶。
当我在大街小巷中奔走,每次看到衣衫褴褛的老人,在等着我的矿泉水瓶的时候,我会大口喝完,再把水瓶递给他。
或许小时候的我跟他们是同行吧,有一丝的同情,何必让他们去翻垃圾桶这么麻烦,就像干农活时所以为的一样,何必让结果来的这么曲折。
网友评论
怀着悲悯之心的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人。
喜欢这句话,描写的太形象了。那个十指插着矿泉水瓶的孩子跃然纸上
文中姥姥家那段特别感人,竟然把一暑假捡瓶子的钱都给了姥姥,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班长名副其实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