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性

兽性

      春节期间，我回到老家过年。我老家在东北某个山区里，说是山区，其实山也没有多高，群山环绕，中间还有不少平原地带。山上种树，地里种田，在这一片地区的人民生活环境还是比较不错的。

      东北山多，山上物资丰富，至今为止这里的山中还存活部分野猪、野兔、松鼠、野鸡等等野生动物。我小的时候还经常看到狐狸、鹰等食肉动物。还有传闻，总有人说在山上做农活的时候，会看见几只病歪歪的狼。但是毕竟只是目击者的一面之词，大家也都将信将疑。

      我倒是认为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存活机率极低。我从小就听老人说过：只要发现野猪回来了，狼就不远了。因为这是一个食物链的关系，狼在山里存活，也需要足够的食物，如果单单凭野兔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恐怕不足以让狼有存活的条件。况且近几年山上开荒规模较大，但是就在四五年前，人们陆续在山上发现野猪。开始是一只母野猪带着一群小猪，后来附近渐渐各个山上都有人发现野猪，甚至还有人猎到过。

      而且这里山上种树，每年都会产很多果子，野猪也有了存活的条件了。而且野猪喜欢破坏庄稼，如果没有另一种猛兽捕食野猪，限制野猪繁衍，很快就会泛滥成灾，这样一想有狼在山里生存也不是不可能。

      进入腊月以后，东北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俗话说称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但是今年特别反常，入冬以来就没下过几场雪，天气也是出奇的暖和。

      这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沉的，没太阳，有一丝丝寒风在身边吹过，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我打算出门逛逛，便来到了我家老宅附近。因为已经许久没人住的缘故，院子里荒草丛生，房屋很破旧，窗户和门也已经掉了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老宅里山很近，我从小就是在这间房子里生活的，看着这间旧屋，也泛起了童年的回忆。

      这里有一条偏僻的小路，人迹罕至，沿途只有几家老人在此居住。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抄近路去学校，总走这条小路。想了想我便打算走在这条路上逛一逛，回忆一下。

      走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就已经很偏僻了，右边是山，左边是河，不时从河边荒草丛中传出几声野鸡叫。路上有几户人家，因为许久不在这里生活，都不知道住的是不是原来那几位老人。路边有很多家禽在荒草中找食物，这些都是附近几户散养的鸡鸭鹅，白天放出来自己遛，晚上再赶回去。几只土狗懒洋洋的趴在一边，是不是对着我叫几声。

      我其实很喜欢猫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村子里所有的狗都喜欢对着我叫。哪怕我路过不理它，它也会追着我屁股后面叫，但是又知道它们不会扑过来咬我的那种感觉，仿佛是我后面跟着什么东西……

    正当我神游之际，忽然几只狗紧张起来，鸡鸭也乱叫起来，我以为是我惊动了它们，正准备开溜。忽然发现路边草里一阵乱响，一群灰黄色毛发的动物匆匆跑过去。我吓了一跳，走到边上用脚拨开荒草，竟然趴着一只大概二十厘米左右，鼻子黑黑的，毛色发灰还有一些红色的小动物。样子十分可爱，像是一只小狐狸，浑身颤抖对着我呜呜的叫。

      我正打算掏出手机拍一张照片，忽然鸡群大乱，几只体型硕大的狐狸在这群家禽中乱扑，几只土狗和它们战在一起。我吓了一跳，愣住了，就见另一边的荒草中又窜出几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也加入了战斗，它们后腿很短，嘴巴狭长，毛色有一些黑，十分恐怖。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一加入战斗，几只土狗立马占了下风，几只鸡鸭更是跑都不敢跑，蔫头耷拉匍匐在地上，任凭几只野兽撕扯它们，倒是有一只大鹅人立起来和一只野兽打在一起。我看到这里，立马从地上开始捡石头，然后对着几只野兽丢过去，但是地上的石头不是很大，并不会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我赶紧跑去一边的柴火垛上，抽出一根棍子，用脚踩断一截，挥舞起来还挺顺手。一边驱赶着几只野兽一边呼喊着叫人帮忙，听见外面的叫声，屋里走出来几位老人，手里拿着家伙挥舞着并破口大骂。想来，这些野兽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袭击家禽了。

      我正拿着棍子挥舞着，帮几只狗子解围，就看见有一只特别大的野兽看着我，绿油油的眼睛好像能勾人心魂。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帮忙驱赶野兽。但是被它一盯，我感觉我浑身毛孔都炸裂了，后背全是冷汗，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由骨子里透出的恐惧，已经不单单是怕了，仿佛我在它眼里就和那些鸡鸭没什么区别，随时随地都可以把我吞噬掉。每次回想到这里，我都忘不了那种恐惧感。

      我鼓起勇气，紧紧握着那根棍子，打算先下手为强，却发生了更让我恐惧的事。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野兽从喉咙里撕扯着发出声音：“你看、你后面、你看山上、仰头……”

      那声音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十分刺耳又难听，让人明显感觉是学出来的叫声。

      我已经吓傻了，下意识一回头，山上什么都没有，再一回头一张椭圆形的血盆大口对我扑来。这张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起来绝对会比这野兽的头还要大，里面有数不清的尖牙。按说它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我跑开也完全有时间，但是我的身体又被那种恐惧侵占了，身体完全动不了，手里的棍子也挥舞不起来，下一秒那张嘴就要扑在我的喉咙上了！

      我从梦中忽然惊醒，窗帘外面透着微弱的光，我分不清是夜晚还是清晨。我浑身都是冷汗，恐惧感再次袭来。

      面对危险的那种无力感，让我明白刚刚只是一场梦，但是那种恐惧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可能是经常写这类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一定。我不知道梦里的那种生物是什么，仿佛是狐狸，黄鼠狼，鬣狗结合在一起的一种生物。但是那种兽性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东西，狐狸的狡猾，黄鼠狼会报复，鬣狗擅长偷袭……

      当然，还有为了自己生存而抢走它们家园的人类，贪婪本身也是人类的一种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