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舞尽南柯梦（83）

【言情】舞尽南柯梦（83）

罗杜若打开房子的门看到母亲杜斓曦在客厅踱着步子，用手揉着额头，一副很焦虑的样子：“妈，你叫我回家？”

“杜若，你坐下！”杜斓曦自己先坐到了沙发上，她打量着杜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现在的方亚菲随时有可能……

罗杜若坐了下来，她和母亲面对面坐着。杜斓曦一会儿看杜若，一会儿又看向别处，她的嘴唇动了好几次却没有说出来话语。

她们母女像这样面对面坐着谈话的时候很少，基本都是杜斓曦坐着控诉站着的罗杜若。

这情景让罗杜若突然地紧张，她注视着母亲杜斓曦的厚嘴唇，好奇心驱使她期待母亲说出来，心里的恐慌又让她想站起来回卧室。

“杜若，这两天有时间了和妈妈去看看你方阿姨吧！”杜斓曦想了半天说出来了一句话。

“行吧！周末我和你一起去。”罗杜若站了起来想回自己房间，或者她已经感觉到母亲还有关键的话语没有说出来。

“杜若，你给我坐下！”杜斓曦命令着。

罗杜若又坐了下来。

“杜若，你方阿姨的儿子自杀了！”杜斓曦第一次觉得自己嘴太笨。

“她那天给我说了，她提起她儿子很伤心！”罗杜若应声着。

“她真是个可怜的人，中年丧子丧夫，如今已经是宫颈癌症晚期了！你萧阿姨说已经扩散到肾脏了！”杜斓曦说着观察着杜若的表情。

“真可惜！”罗杜若叹息着：“癌症这个病为什么就没有治疗的方法呢？但愿天下人都平安，健康！”

“杜若，你方阿姨现在经常迷迷糊糊的，她总以为自己儿子还在！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杜斓曦咽了一口唾沫：“你去看她时唤她一声妈妈吧！”

“妈，她是想她儿子，在医院里随意找个实习男医生喊她一声妈就行了，我是女生，声音怎么能和男孩子一样啊？”罗杜若说完站了起来。

杜斓曦叹了一口气，杜若这句话也能说过去啊！她觉得自己还需想别的办法，她想了方亚菲的心愿！

这时候杜斓曦的手机响了，是萧梅的电话：“斓曦，方亚菲又开始大量出血了，她晕倒了进抢救室了！”萧梅快哭了。

“梅子，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杜若马上就来看她了！”杜斓曦穿着拖鞋拽罗杜若。

“妈，这么晚了！”罗杜若不想去。

“杜若，你必须去！”杜斓曦握住罗杜若的手直接出了门挡了辆出租车往萧梅医院赶，罗杜若也穿着拖鞋。

杜斓曦和罗杜若到医院的时候方亚菲刚从抢救室里出来，她的贫血已经相当严重了，睁开眼睛都很累、很累！

“杜若，过去，去呀！”杜斓曦把罗杜若往方亚菲病床前推。她每推一下罗杜若，她的心像花瓣在一片片剥落，让她全身都疼：“杜若，我在家里给你怎么说的？叫妈啊！叫一声妈啊！”

罗杜若望着眼前这个衰弱的女人，她也深深地心疼。才几日不见，她竟清瘦成这个样子。她走到方亚菲身旁握住方亚菲的手，那个‘妈’字已经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发不出来。末了她还是喊了一声：“方阿姨，我看你来了。”

方亚菲的眼泪就那么一滴滴跌到枕头上，这病痛让她虚弱到发不出声音。她好想说：“杜若来了，让我抱抱你，看看你！”她的手指动着，她多想抱抱杜若，可她的身体已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罗杜若，她甚至挤出来了一个微笑。

“杜若，叫妈啊，叫妈妈啊！”杜斓曦哭着催着罗杜若。

罗杜若摇着头，她喊不出来，她甚至恼恨自己，她流着眼泪看着杜斓曦：“妈，你别逼我！”

方亚菲着急地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她想替女儿擦眼泪。她没有抱过婴儿时的杜若，她没有参与过她的成长，有种悔恨在她体内蔓延，最后她哭出了声音。

“杜若，叫妈啊！是她生了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了你！”杜斓曦走到罗杜若身旁。

“妈，有你这么逼我的吗？我从小都听你的话，你不能为了让我喊方阿姨一声妈就说我是她生的！医者仁心，我理解你！”罗杜若想往病房外面跑。

杜斓曦拽住了罗杜若：“罗杜若，你马上就二十二岁了，你有必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我告诉你，是她，”她指着方亚菲：“她生了你，她才是你的生身母亲！”

“不，不，斓曦，不要。杜若，我没有生你，我没有，你妈在骗你，她想让你安慰我！”方亚菲用尽力气喊着，她哭出了声音。她不想让杜若为难，不想杜若痛苦。

“妈，你怎么骗我？我喊方阿姨妈妈好吗？你不要骗我！”罗杜若哭了起来。

杜斓曦把杜若抱到怀里：“妈妈没有骗你！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你萧阿姨接生的你！你知道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无可奈何，有迫不得已。你妈妈当时是单身，她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所以……”

“我不信！”罗杜若注视着母亲杜斓曦：“我不信！”

“杜若，你妈妈说的是真的！你妈生你的时候是难产，差点就要了她的命！”萧梅拽住了罗杜若，她也想帮方亚菲完成这个心愿。

“不，我不信！你们都骗我，你们骗我！”罗杜若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医院。

方亚菲哭着：“斓曦快去追她，我都说了不要告诉她，她怎么能够接受？”

“孩子总要长大，让她学着面对和接受是必须的！”杜斓曦也哭，杜若的表现在她预料之中。

“斓曦，快去追杜若！”萧梅也推着杜斓曦。

杜斓曦追出来时看到了罗杜若的拖鞋：“杜若，杜若，杜若，你出来，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她哭着，她看到罗杜若上了一辆出租车。

夏恪为刚准备上床休息，罗杜若给他打来了电话：“杜若，怎么了？”

“恪为，我在你们大门口，我没有带钱……”罗杜若哭得异常委屈。

“杜若，你别哭，我就出来了！”夏恪为拿着钱包跑到了大门口。

罗杜若脚上没有穿鞋，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看到了夏恪为拥住夏恪为放声大哭。夏恪为给出租车司机付了出租费把罗杜若抱了起来。

“谁惹我家丫头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夏恪为把罗杜若抱回房子里，把她放到自己床上：“不哭了好吗？有什么事告诉我，不要让我着急，如果你觉得我是你深爱的男人！”

罗杜若抽泣着：“我妈说我不是她亲生的，说我亲生妈妈生了我不要我了！”

“你惹阿姨生气了？我小时候我妈也常说我是她捡的！”夏恪为给罗杜若擦着眼泪。

罗杜若直摇头：“不是，她让我把一个患了癌症的女人叫妈妈，她说我是那个人生的，还让萧阿姨做证人！”她抽泣着，哭得异常伤心。

夏恪为拥住了罗杜若：“丫头，我不在乎你是谁生的；我不在乎谁遗弃了你，即使全世界都要遗弃你，我也要你！”他给罗杜若擦着眼泪：“你听我说，该面对的就勇敢面对！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我以前恨我爸不要我妈；我恨我妈，把六岁的我推给一个陌生女人让我喊人家妈妈。现在他们都离开了我，我的心底没有了恨却是深深的遗憾！我没有像别人家的儿子和父亲好好吃过一顿饭；我没有像别人家的儿子在母亲面前哭诉过委屈……”他的眼眶也湿了。

“恪为，二十一年前她不要我，如今她快……”罗杜若靠着夏恪为哭。

“我该感谢她不要你之恩！否则我怎么能遇见你？你又如何遇见我？”夏恪为吻着罗杜若的眼泪：“你毕竟是她的孩子，她能来找你证明她还记得你！”

罗杜若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恪为，地上很冷的，你上来吧！”

“干什么？你想引诱青少年犯罪？”夏恪为逗罗杜若，他还是挤着坐到罗杜若旁边拥住了她：“原谅别人也是原谅自己，毕竟亲生的她给了你生命，给了我们相识相爱的机会，你说呢？”

“恪为，我是私生女！她生我的时候未婚！”罗杜若看着夏恪为。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傻？有奔驰不坐愿意和我挤公交车？”夏恪为顶住罗杜若的额头：“如果她当时带着你，人言可畏，肯定有人在背后议论你是私生女，你会快乐吗？如果我们真的也有机会相遇，两个心里有着仇恨的人怎么会相爱呢？我的杜若单纯可爱善良的像个孩子，怎么会不原谅自己的生母呢？何况她的生命随时可能会走到尽头！”

罗杜若注视着夏恪为：“恪为，我知道我妈现在告诉我是不想我以后有遗憾，可是我现在无法接受！”

夏恪为拥住罗杜若：“我理解，可你现在哪有时间去慢慢接受呢？来日并不方长，你知道那个疾病随时会夺走她的生命，她等不到你想通的那一天！”

这时候罗杜若的手机响了，是杜斓曦的电话，她摁了拒接。

夏恪为注视着罗杜若叹息：“阿姨会担心你的！”

罗杜若的手机固执地响着，她干脆把手机扔去了一边。

夏恪为拿起罗杜若的手机摁了接听：“阿姨，我是夏恪为。杜若在我这里，您放心！”

“就你们俩在一起？”电话那头杜斓曦还是忧虑。

“阿姨，您放心，我们都是深爱杜若的人，我心里有尺度！”夏恪为明白杜斓曦是担心自己和杜若逾越了男女朋友的界限。

那边杜斓曦挂了电话，罗杜若又开始哭：“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去！”

夏恪为笑了笑：“好，你不回去！不过孤男寡女在一张床上躺着，我可不能保证能控制住自己！”

罗杜若更紧地拥住他：“我不在乎，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

夏恪为吻着她的长发：“可我在乎，我不想让你受一丝伤害。你现在还在上学，如果怀孕了怎么办？”

“就生呗！”罗杜若紧紧地靠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她的手拨弄着夏恪为细长的手指头。

夏恪为笑：“你想让我趁你之危吗？”

罗杜若注视着夏恪为笑，她的两个小酒窝带着挑逗似的愈深。

夏恪为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乱了，很乱！他紧紧地拥住罗杜若，她的丰满的胸部就和他紧紧贴着。这感觉很微妙，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的额头紧紧贴住她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开始滚烫。他的呼吸粗了起来，他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夏恪为连忙放开了罗杜若，他下了床走到窗户旁喝了一杯水：“我今晚睡文华房间去！我刚才给你说的话好好想想，我们每个人活着都要学会宽恕、学会面对！”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

罗杜若看着夏恪为走出了房间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爱的人是君子！也许她的生命这样来来去去只为了和夏恪为相遇。那么自己该感谢方亚菲生了自己，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也该感谢方亚菲不要自己，这样她才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深爱的他。

罗杜若一夜未睡，她反反复复地想着夏恪为说给自己的话。她会不会原谅方亚菲喊方亚菲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