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识在纳伽阔特

第一章 相识在纳伽阔特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尼泊尔的娜迦阔特，她站在露台上，似尊小“雕塑”。

云层勾勒出穹幕仙境，晚霞折射出深橙色、绛红色交织的薄光，衬托着“雕塑”的轮廓——象牙色的肌肤裹着蓝靛色长衫，黑卷发垂在腰际。

远处飘来藏笛乐音，袅转哀婉。暮色渐浓，她的轮廓化作剪影，消逝了。

我心底生出一丝恐惧，担心“雕塑”会真的消失，迅速爬上楼，朝露台跑过去。

一幕影像在脑海中闪回：“嗵”地一声，如西瓜般爆裂的头颅，殷红的血……

顶层，被角落里闪出的影子吓了一跳，我松了口气，笑了，她也笑了，是那种蹙眉的窃笑，露出一颗虎牙。

同时，另一个影子也出现了，将她揽入怀中。

借着廊灯，我看清，那是个拉美中年男子，高大敦实粗壮、褐色肌肤，黑棕色头发，乱蓬蓬的，络腮胡子，喘着粗气，提着琴盒。

男子搂着她，冲我挤挤眼：

“一起，来听我的音乐！”

那晚，在纳加阔特山庄酒吧里，又停电了，桌上点着摇曳闪烁的蜡烛，喝着冰镇ILAM红茶，我俩一见如故。

她和我是同行，来自京城，叫若雨，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同的是，我的孩子已进入青春期，她仍单身。

她双眸闪亮，象牙色的肌肤只有在“咯咯”窃笑时才现出细纹。

同是第一次到尼泊尔，但我此行的目的地是不丹，只在这里转机停留一天。

“我像个弃婴，爸爸走得早，妈妈把我扔给奶奶，跟着奶奶在北方大杂院长大。”她说话时，面无表情，好像在讲别人的身世。

“你妈爱事业，胜过孩子？”我追问。

“不，她爱妹妹，她一直和我妈在一起。”

“你妹妹也是清华毕业的，和你妈是校友？”

“嗯，妹妹是她一手栽培的‘苗’，长成大树了，在国内都找不到合适生存的‘花盆’了，在美国研究所做博士后，也当妈妈了，我妈干脆去美国栽培第三代‘苗苗’。”

她头微扬，朝天花板吐了口烟。

“工作顺心吗？”我转了话题。

“有人说，我脸上写着‘欺负我吧’！总被客户骂，领导数落。哪个岗位都三四个人做，一旦轮到我做那个岗，就被压缩成一个人，下班很晚，回家，有空就陪陪奶奶，没空谈恋爱。不过，还好，难得也会遇到知心的客户，理解我，而且，这份收入还算稳定，能让奶奶过上幸福的晚年。一般大学毕业，我还能奢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