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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手机上六十块钱的银行卡余额,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无尽的怨恨之中。头顶上的星星被广州午夜绚丽的霓虹遮住了眼,连这世界对我最不求回报的温暖注视都要掠夺走了!如果不是那个万恶的原生家庭,极度恐高我绝对不会现在站在这百米高楼的头顶去俯瞰这个世界最后的灯红酒绿。我不愿就此别过,只是社会不让我苟活。
——楔子
我叫任然,好朋友总爱打趣我,叫我人懒,倒置过来,我的外号就成了懒人。但是我并不懒,恰恰相反,我比大学宿舍里所有的同学都更拼命。每天跑着四分兼职:五点半就要起床的早点摊、十一点半必须翘课的食堂餐厅、每天三次打卡的学校广播站以及熬夜点灯的写手。但是即使是这样压榨干我所有课余时间的工作,也只是让我在不被学校踢出去的前提下,聊以果腹。
他叫任命,是我的父亲。人如其名,一个对贫苦生活认命的家伙。他是唯一的亲人,也是仇人!我没母亲,母亲在三年前跟别的男人二婚了,我就成了理所应当被一脚踢开的拖油瓶。原生家庭支离破碎,我成了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原因就是这个在我眼前不断灌酒入肠的邋遢男人。
男人曾经是我心中的伟人!从最不起眼泥瓦匠小弟到有技术含量木匠学徒,再到木匠师傅,继而成为十里八村口碑载道的家具商,五金上,最后成为周围所有群众口中的房地产大亨。唉~~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最痛苦的绝望就是曾经给予你最大希望的人带给你最大的打击!这个曾经告诉我只要所有家人在一起就会是幸福的男人,现在却用着同样“在一起才会幸福”的口号捆绑住所有家庭成员陪他被“高利贷”的尖刀,捅穿心肺,剖开四肢五脏,然后任这个世界的恶意切断我们追上幸福的可能。对,你猜的没错。男人在成为一个家具商以后,有了一点积蓄以后,人性丑陋虚荣的开始膨胀。他每次吃饭总是抢着付钱,只为了那对狐朋狗友一句:“老板大气”,而他忘记了老婆买菜还要跟菜贩子讨价还价半天;他总是记不住自己小孩的学杂费需要一次性付清,而他忘记了我在学校财务科追着老师哀求分期偿还的窘迫。
母亲很是痛苦,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我讲当初哪个哪个市长的外甥想追她,被她拒绝了。然后又说,最近又有哪个富商对她有意思,然后在她这碰一鼻子灰。这种假设性的精神自慰让她遗忘了自己已经年老色衰,半老徐娘的现实情况。诉苦的最后一段永远是:“我当初要不是跟你外婆赌气,怎么肯定嫁给你爸这个傻子”。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腹诽:你这样否决你自己的前半生选择,那我能说什么?腹诽结束,我就看着这原生家庭的两边天,在东一句:“你这黄脸婆别不识好歹。惹急了我,我出去找小三。”的灵感,在有一句“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种傻X”的“美好氛围”里上演全武行。
本应该拯救你与苦海的伟人,却成了过去最厌恶的蝼蚁,这种变质式的人设崩塌,让我对“家”的概念产生了怀疑:谁说家是最后的港湾?你站出来我一定吧靴子塞进你嘴里!也许是被自己的女人讽刺否定,男人就开始“赌”,在高利贷加持下赌了房产泡沫能够维持多久,能不能在泡沫经济里捞一笔,然后用“赌”来的纸钞抽女人嘴巴子。
如果墨菲知道“墨菲定律”会打许多人的脸,也许他就不会提出来了。新主席上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就是焚烧了整个泡沫房事。三四线城市的房价跳崖式下降,男人参与入股的小房地产公司成为了第一批被拍死在沙滩上的跳蚤。跳蚤死了无关紧要,但是向后发生的一切使得我终生难忘!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在四个小时之前,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插着一柄牛角尖刀。你仿佛还能听到扎上去瞬间发出的“嗡嗡”声。在餐厅的椅子上坐满了纹着花臂的男人,被这堆男人团团围在沙发上的是瑟瑟发抖的男人、女人和我。
“多么讽刺!任老板。你的新年竟然是陪我们这些人度过。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兄弟都还没洗澡,真是脏了您的眼”
“不不不,强哥哪里的话。您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强哥饿不饿,我让我老婆给兄弟们烧饭做菜,咱们边说边聊,您看好不好?”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极尽谄媚,眼睛眯得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白,只剩下一片黑!
“好啦,任老板。兄弟们专程跑你这儿来不是为了吃嫂子的这顿年夜饭。你知我我需要什么,今天你不把欠我们的钱还回来。我怕是以后你再也没机会吃年夜饭了。”花臂头头的眼神像毒蛇信子一样扫过我们,让我有种他也能发出“沙沙沙”毒蛇信子声音的错觉。
“强哥强哥,你看我这房子都抵押给银行了。我能卖的都在卖了。我是真的还不上呀!强哥,我求求你,在宽限几天,我一定拼了命的给你想办法还。”
“行呀,给你时间没问题。不过兄弟们来一趟挺不容易的。你总得先给点利息吧。你那个车就别卖了,给我当利息吧。我看你那宝马车还不算旧。我不嫌弃。这样吧,车开走,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兄弟们,我们走。”
噼里啪啦的一阵打砸以后,花臂们走了。然后是我妈走了,下一次再看到她就是在我新爹的婚礼上里。哦,不!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人家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拖油瓶。再接着离家出走的是我。从那个男人开始认命开始,我的世界观崩溃了。这不是我要的人生,我不想天天面对男人无尽的哭骂,烟蒂和一直想抛给我的债务。
我发誓我不会背这个锅。我要我自己的人生。我不要被原生家庭给拖累。我拒绝你们用所谓的“亲情”来捆绑我,如果所谓的亲情就是让我为你的错误买单,那么对不起。我宁愿我从来不曾到过这个世上。哪吒剔骨还肉,那我就还你们一身骨血!
我只愿,下辈子不当你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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