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飛
克伦接到老家电话说是其母摔倒了在昏迷中。省城住的姐弟三人立刻随便收拾了一下起程坐火车心急如焚赶了回去。
到家才得知，克伦母亲脑溢血人不能动、能出声说话，但身子没直觉，目前状况是瘫了。忽如其来的变故让这姊妹们手足无措。
其父亲早年病故，年仅四十二岁。母亲一手将儿女抚养成人并供读书。其母亲未曾上过学，但希望儿女识字有出息。不然这才五十多，便落下了多种病根。身体因劳累而过早的出现多种病状。
一开始请了乡上的一位早年是名赤脚医生，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才晃悠着来扎针吊水。晴天还好光线稍亮些，要是碰到阴雨天光线暗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扎针可折磨人了，扎不准老人吃了不少苦头。(当然在儿女眼里是老人，其实也只有五十八岁)。每天要吊三大瓶水，等水吊完常常是二十三四点深夜了！
他姐一看情况不妙提早找个借口，脚底抹油——遛了。其妹妹每晚陪母亲睡觉看护，却偏偏智商不高人有点愚钝！见母亲呻吟着肚子胀，她不知什么原因所至，只是对此干着急却想不到医治急救的门道。那个医生仍旧那个点来，对这病症一无所知。说话也不和善。医术和德行就不恭维了。
第二天她弟弟艾伦发现这一情况后，直接去王家山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她弟毕竟是铁路主任见多识广有主见。听说他要请的这位医生现在是医院的院长。便先去了其家里请医生。这地方需徒步一小时多的山路，那时交通不方便。等他走到时却扑了个空，那医生人在单位。于是要了电话打过去说了一下病情状况，就赶紧心急火燎地往回走，毕竟步行返回没那么快。
新请的这医生直接从医院坐车到他家里来了，刻不容缓。那医生进屋查看了一下病况大惊到:“这是尿潴留，膀胱被尿憋的很簿了，再晚一会命就没了！
赶快请一名女护士抓紧做排尿工作！”一根导尿管、一个盆子，导出了半盆子。以后的几天都由导尿管排出，待膀胱慢慢恢复后取掉自行排尿。
在以后的日子里，解大小便都由这个二女儿来护理侍候了！那天她母亲要解大手，她便钻在被窝里给母亲铺了块尿布，然后垫上一层硬纸板，再从硬纸板上放一沓手指，屁股下放好否则会腻歪的满世界的！不过每次都很巧妙利落的卷出去，从不腻天腻地。二女儿怕自己的母亲着凉，每次都钻在被子里给她母亲护理解大手。
现已吊了六十多瓶水，院长开的药，村上一位赤脚扎针打滴，之前的那位医生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差点把命耽误没了！村里这位赤脚听说是多面手，几种技能寄一身，什么都会，是位全能优秀人才。
他见母亲能坐有好转，稍有些宽慰。四伯也常帮忙，姐弟三人硬是扶起，一人抓一只左右腿，另一人扶身体抓着脚挪动移步，让母亲本人有一种练习走路的意识。虽有些笨拙，但这是唯一可行的有利办法，强化训练。当然不能像特种兵那样培训，根本不可能练到能跑步，但至少走两步把水火送利落就已经不错了。有句俗语不是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嘛！’
这姊妹们请的假期都是有期限的，她弟也已返回省城去上班了。而她超过两个月会被开除。走，实在不忍心，尤其是在母亲身体还不能走动的这种情况下，左右为难之际，有亲房邻里长辈劝说: “先去上班，过段时间再来看望扶侍。”就这样她是最后一个离开返城的。这是个很难的决择。自古忠孝两全。
老人望着一个个远去上班的子女，心中有许多的凄凉和无奈。没有多少语言只是辛酸的流泪！说是老人其实此时也不过五十八九岁。她也眼眶里盈满了难舍的泪水！，强忍着没让它滚落下来。她临行前想过去抚慰抱抱一下的，但怕动摇心里难受没能去做这个举动，但心里却是难受极了！
在回城的途中她心情非常沉重。虽然伺候了两个月，但她走后的一片空白，拿什么去填补！尤其是换穿内衣裤和解大小手。此时她的哥哥也在病中。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在思念记挂中度过了一年。决定再度回去看望她伟大而慈爱的母亲。
当她跨进大门喊声: “妈”的时候，母亲居然答应着从西房迎了出来！她无比的惊叹和心喜，虽然有些后遗症，但却奇迹般的能四处走路，她兴奋的抱了抱母亲，当然是抱不起来的，只是拥抱了一下。
晚上躺在床上时，母女俩总有说不完的话！母亲给她讲: 自她走后如何扶窗站起在炕上挪步练习了一月后便能下炕在地上手扶炕沿来回锻炼走路。她家的炕沿是木头的被抹布抹的红红的有些古色古香，最亮眼的是那张桌子有丰富的文化底蕴。桌子两端都是空心掏花。一边是锦鸡戏牡丹，一边是鲤鱼戏怒莲，桌子腿上的花更是好看讲究，只是她忘记是什么说词讲究了。
三面房都是在她父母亲手里修建的。西房最讲究，有高脊瓦兽，像亭台楼宇。家里来过的人都赞叹不已！
她姐姐把母亲接到城里住了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姐姐家，她弟弟家也住了一阵，唯独不让住她家。最后弟弟和她合谋悄悄地接到她这个二女儿家住了一个星期。但她姐给弟弟打电话问候让母亲接电话！弟弟就说在洗手间或用其它借口忽悠过去。怕被发现又叨叨没完！她的大姐喜欢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说话。她总是这样权威！母亲在二女儿家住了仅仅一个星期便送上车后，自个坐车过去，结果坐过站差点丟了！
这二女儿智商确实不高，一个老人在城市坐车又腿脚不灵便，且人生地不熟，语言又听不懂。就不知道送她母亲过去的，不灵光的大脑呀！幸亏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才找到。既没拿手机，也没给她母亲一个电话号码，之后那二女儿惭愧的想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懊悔不已。这是智商受限制的表现。
其母亲在省城待了一段时间，终究不宽便。还是要回去了，住在儿女家都去上班了，家里仍然她一人，更何况也不习惯自在。人们不是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土窝，回自己家里出出进的门是开着的，城市里连邻居是谁都不知道。只有和儿女一起出门时才外面走走。她一人是出不了门的，单元门要摁一串数字无误方可门开。
克伦母亲是个非常勤劳的人，纵然身体半身不遂状态，但回老家却能独自做很多事。先是买了几只小鸡仔养起来了。每天出门提着笼子还拔些草回家剁碎再拌些麦麸喂鸡仔。很快鸡仔能下蛋了，家里有新鲜鸡蛋吃了，但她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心疼记挂着儿孙们。艾伦母亲养的鸡给城里生活的儿女们每人一只，这可是正宗的土鸡。这自然要比饲料喂养的肉鸡好吃多了。这就是那句俗话: “娘的心在儿身上、儿的心在石头上。”
还种了些菜，萝卜，卷菜，果树……
老人总把好的留给儿女们，她自己却舍不得用。自发病到现在已过去十三个年头多了。时间似逝水那堪追，怎挽住那日落西山。
其母亲在家还是一人忙出忙进。儿女还被那句:来日方长误导着。都各自去忙着自己的事，上班挣工资或做生意。而其母亲一个人拖着不灵便的身体，感受着无边的孤独和无助为家里操持着生计。
克伦给母亲打电话说:“妈，五月七八号左右就回去看望您，保重好身体之类的话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此后其母亲有了盼头，那几天在村囗常常翘首张望，过去一趟班车，看会不会停下，从车⺊走下来个人，希望下车的是自己的儿女。然而一连几天都没等到儿女从车上下来，那种失落是能想象到的！每天会朝公路上看一会，三个儿女终是未见一人回来！
有时坐在门前石头上，望着别人家的女儿女婿和儿子儿媳们来来往往的，而自己的儿女和孙子孙女远在千里之外的省城，心里是无比的失落孤独。
其实艾伦已买好了回家的车票，准备回家的那天，单位忽然打电话来让他加班，他只好又去加班了。不知是没勇气回复领导此时的决定，还是为加班能得相应的工资，改变了要回家探母亲的意愿，终是加班去了。
但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去看一回就少一回，已是从鬼门关去过一回了！
老人的二女儿给上大一的女儿打电话，等放暑假一起回老家看望姥姥去。电话打过没几天老家传来母亲病危的噩耗！娣妹三人赶紧起程往回赶，等回去时，终究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说几句话，陪伴母亲最后一段时光。此时他们是何等的悔恨交加。他们总以为会来日方长，只顾着赚钱过自己的生活。一年半载甚至两年都未曾回家乡一趟。
母亲终是没等到远方的儿女们，就连身旁的小儿子也外出务工远在上海。只有病中的哥哥在跟前。
当他们心急如焚的姐弟进门时，一时难控制心中的哀伤和懊悔，哇的一声大哭: "妈，您老人家为何不等我们来看你……哭的昏天暗地，不管她怎样声嘶力竭的哭喊，再也唤不回其母亲的一声答应了。
……
很多儿女都是父母不在了却对为之大办。殊不知那是给世人看的。父母活着的时候多陪伴，给父母做些可口的饭菜，洗漱一下个人卫生，带父母外出逛逛，多逗老人开心。这比父母百年后的风光大办要好的多。
他们的母亲带着凄然的辛酸和无助、孤独的离开了人世！他们感觉心口似有一块石头压着，悔恨不已，自责难受。子女还有许多话没说许多事没做，还没带母亲四处走走，甚至还没吃到她会做的美食，洗过一次澡……
克伦之前打电话说要回老家一趟的。收拾好准备回时，说领导一个电话让加班。他难违抗命令改变了注意，回不了了！
可他不想想，加班以后多的是，但母亲看一回少一回！假如他给领导说明解释一下，同不同意在于领导的立场了。
他母亲天天翘首相望，看到公路上有大巴车路过，想着车会不会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就是她期待见到的儿子。然而盼到自己奄奄一息不久将离去时也未能等到儿女来到她身边。母亲觉得儿子欺骗她了！
当人有足够的受伤，足够的失望和绝望时，便会心无挂碍的离去。对世无一丝的留恋。
其实他母亲走的很突然，早上出门还拔了一些野菜来剁碎了准备喂鸡，还烙了一摞大饼，像家用铁锅盖那么大的馍馍好几个！地上有她剁碎的一堆野菜还没来的及拌好，其母亲是过于劳累摔倒的，就一天的时间人就没了！不过没糟多少罪这是唯一能安慰的。
其母亲生前二女儿给的一块全毛深紫色面料喜欢的不得了，想给自己做件马甲穿，然而被她的大女儿霸占去说要做条裙子。终是没能如老人心愿。这让其母亲心里极为不舒服。艾伦的姐姐虽然能干有头脑，但这件事却让二女儿耿耿于怀！这是夺母所爱。
二女儿和她弟遗憾的是都被所谓的来日方长误导了。一个被领导的加班电话误了，一个是等放暑假的女儿。他们若执念坚定果一点，不用等女儿放暑假回去，自己先去看望母亲陪伴她老人家一段时光，或许情况是另外的结果。至少没这么多的遗憾。而艾伦若执意要回，加班费不挣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悲伤，遗憾！而悔之晚矣。
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在！就像是双面胶，两边都需粘连兼顾。但人却没有分身术。
姐弟极度羡慕父母双亲健在的人。希望他们多陪陪父母，别像他们一样留下悲伤的遗憾。
回家的那条石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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